王太太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然后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甚至都没让身边的婆子搀扶,直接笑道:“我的儿,快,赶紧跟你父亲收拾一下,你大舅娘亲自带人过来了。”
王子腾也赶紧催促贾琏道:“你大舅娘来了,还不赶紧跟着你母亲一起去迎接,万不可失礼了。”说着,自己也赶紧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当先往外走去。
贾琏自然拱手说了一声尊父亲、母亲教诲,儿子绝对不会失礼丢了父亲母亲的面皮,就搀扶着自己的岳母王太太往外走。
王家虽然没有国公府深,但对于后宅女子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所以,正厅的外边儿挺着一架凉轿。
王太太被贾琏搀扶到车上,嘴角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的,等轿子抬起来的时候,王太太问旁边跟随地婆子:“苍何家的,给大舅太太那边儿准备好凉轿了吗?”
苍何家的赶紧回道:“回太太的话,已经让人把凉轿停在二门处了,大舅太太下了马车就能坐上,车里面也放好了用绸子包着的软枕,保管坐着舒适。”
王太太笑道:“你做事向来稳妥,想的也周全,这段时间你先去大姑娘那边儿帮着照看照看,等哥儿满月了,我再寻摸好人去替换你,现在,别人我是不信的。”
苍何家的闻言笑道:“太太信得过老奴,老奴肯定是要将大小姐和小小姐、小少爷照顾妥妥的,不叫那些丧良心的给欺负了去。”
贾琏早就听王熙凤说过这老嬷嬷的厉害,她本姓秦,是王太太的陪房,后来嫁给了王家大管家的儿子苍何,平日里帮着王太太处理后宅的事物。
这秦嬷嬷对王太太十分忠心,当年为了保护上香途中遭遇劫匪的王太太和她的小女儿,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秦嬷嬷虽然在王家的地位很高,但却从来都是恪守本分,只是为人特别严肃重规矩,就连号称凤辣子的王熙凤见到她,都是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秦姨,收敛住性子。
贾琏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跟王太太打了声招呼,就小跑的追上王子腾,错后王子腾小半步地跟着。
王子腾眼里有着笑意,当即也愿意指点他一些,就道:“你知道咱们家为何主子都亲自出来迎接你大舅母,却仍然还是要开常门而非那真正的大门吗?”
贾琏想了一下之后道:“应该是因为地位吧?毕竟,咱们家是县伯之后,大舅家就算有实权,但终究没有爵位?”
王子腾僵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预估一下,自己这一巴掌拍下去,估计之前的谋算就得作废,自己的闺女可能还得守寡,所以只能劝着自己消气。
让自己平息了怒气之后才道:“蠢材,这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意思就是国家的大事情,在于祭祀和战争,而祭祀又在战争之前,所以,掌管宗庙礼仪的奉常才会被列为九卿之首。”
“你大舅家虽然没有爵位,但身份地位,就算你祖父老荣国公在世,也是要敬着的,他家若是去你们荣国府,那也是要主子去二门正式迎接的,至于现在,你们府上的人是连人家的门都没有机会进去的。”
贾琏一听,急忙问道:“那这样合该启朱门,洒水迎接,以免怠慢了亲戚。”他到底是贾家人,对攀附权贵的心思不会改变。
王子腾心中叹息,本是一个激灵的,但还是被教歪了,以后自己还是得好好版版,这样的眼皮子浅可是犯忌讳的。
摇了摇头,王子腾道:“咱们这些勋贵人家,说白了就是一群泥腿子因功劳得了封赏,本身的文化底蕴实在不足,也不懂真正世家的讲究。”
“清贵人家私下里笑话咱们没有规矩、上不得台面,并非是空穴来风,就拿这大门来说,在咱们看来,走大门风光,代表自己的主子身份。”
“但真正的懂礼数的人家就会明白,这朱门只是一个门第的代表,尤其是接过圣旨的大门,必须另开一门,以示对圣人的尊重。”
“这门之后,除非有圣旨到,轻易是不得开的,就算每日擦拭的小厮,那也是需要绕路过去擦洗,连边上的角门都不能打开。”
贾琏一听大惊道:“可我们家,到现在,每日二老爷从衙门回来,还是要开了门进来的,这不是对圣人的大不敬吗?”
王子腾点点头,然后继续道:“世人都知道,勋贵家的规矩向来是松散的,所以,一般情况是不会有人去计较的,我也是得了你大舅的指点,才明白这些的。”
“不过,你们家若只是主子出入,这倒也能说得过去,但你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前年大开中门迎接了作为商户的你姨妈一家。”
说着,王子腾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气:“说来也是家门不幸,你这两个姑妈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当日文龙出事,给我写信求助,我便说这事必须走正途去解决,正求你三舅帮着判个斗殴误伤致使,发配充军。”
贾琏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若是按照父亲的安排,薛蟠岂不是要改做罪籍了?”
王子腾摇头解释道:“只要薛家给那受害者家足够的赔偿,让他们不去死咬着追究,这文龙就不是罪籍,而是变成了军户。”
“到时候将人往我手底下一送,使些银子跟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