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榕心里那口气陡然一松,肩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耸拉下来,面对这个样子的秦招,她竟然什么谴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把凳子搬过来爬到了秦招的床上乖乖坐好,两只手怵在膝盖上,“你去哪了?”
这一次声音都弱了好几个度,再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秦招定定地望着纪榕的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秦招本来准备好的谎言也被咽了回去,换成了木讷的答案。
秦招默了半晌,“没去哪。”
倒不是秦招不愿意把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他有百分百的预感,会换来一阵冷落。
秦招的眼神坚定,摆明了不会妥协,纪榕也只能悻悻地警告道:“那你以后去哪里都得跟我打招呼。”
秦招点了点头,一点拒绝都没有。
下午五点,带着秦招去卫生所把伤口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骨头没有再次错位,纪榕她们才回了家来。
要去城里的事情已经和姜常清说过了,对方听说纪家被抄家的事情,也是唉声叹气一番,并没有阻止。
也许姜常清自己也知道,强留纪葎留在松花大队,百害而无一利。
纪民多聪明呢,早早地搬走,什么麻烦事也不用碰到。
从卫生所走出来的时候,纪榕面上满是惆怅,她心里是真真切切希望姜常清能和她们一块走的,纪榕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
心里空落落地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纪榕搬着张凳子坐在院子里,看着粗壮的榕树,就好像看着垂垂老矣的人,她撑着下巴,圆圆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贴近纪家那边的方向传来震天的怒吼,“天杀的,哪个狗东西把人打成了这副模样?”
纪榕的思绪被打断了,原地卡顿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纪红彩的声音。
黑黝黝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纪榕丢开凳子挪到了墙边上。
说起来,这堵墙还是上次分家的时候几经波折围起来的呢,都不知道遭受了纪家几番折磨了。
纪榕听到了纪青团哭哭啼啼的声音,脸上写满了好奇,纪家这又是出了什
么事了?
谁被打了?难道是纪青团吗?纪榕眼睛亮了一下,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回话。
纪榕惋惜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这事就过了,她正要转头,蓦地听到了纪青团猛烈地大抽气声音,随着闷哼而来的,还有巴掌自带掌风的啪一声。
纪榕顿住了,紧接着纪红彩不加掩饰的愤恨声又传来了,“你倒是说呀,谁做的事情,我非要到他家找说法去。”
纪青团:“奶奶,没有谁,我自己摔的。”
纪红彩:“你当老娘眼瞎呀?能摔成这副模样?你在替谁掩饰呢?死丫头你想死啊,你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了,我去找那人赔点东西,这事就当过去了,你要是不说,可有你好果子吃。”
可无论纪红彩怎么威逼利诱,纪青团就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最后,纪红彩终于不再问了,隔壁院子里传来急促走路的功夫,随着窸窸窣窣的翻东西声。
接下来,就是纪青团痛哭哀嚎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树枝抽过□□的声音,纪榕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即便她没有看到那场景,但两人的声音画面感太强烈了,驻足半晌,纪榕啧啧叹了口气。
所以说,夜路走多了可能碰到鬼,人做多了坏事谁知道有没有更坏的人来教训呢。
一开始,得知纪青团‘无罪释放’的事情,纪榕想到了自己受到的惊吓,是有心冲上去揍她一顿的。
但一来时机不对,二来纪家的人也太多,纪榕没有动手,却不想下午就听到了纪青团被打的消息,还有纪红彩的火上添油,纪榕的嘴边露出嘲讽的嘲讽的笑容,那她就不脏手了。
纪榕轻轻拍了拍手掌,转身走回了屋子里。
院子里,纪葎正在做晚饭,香气扑鼻,纪榕忍不住重重吸了口气,唇角几乎快咧到了耳边。
纪葎看了眼站在门边的纪榕,再看看小家伙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榕榕,先回屋把东西收一收呗。”
纪榕眨了眨眼睛,她爸怎么舍得压榨劳动力。
不过脑子转了一圈,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收最安全。
纪榕不再拖延,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子,小小的身子站在比自己高出来几乎一个身子的柜子前,小屁股大喇喇地坐在地上翻着最下
层的抽屉。
纪榕一边翻一边盯着放眼望向天空的秦招,对方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那表情凝重得让纪榕忍不住出声询问,“秦招,你愣什么呢?”
秦招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纪榕就笑道:“我们得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你有哪里藏宝贝拿不了的,只管和我说,我帮你收拾出来,保证不让爸爸知道。”
纪榕嘿嘿地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摸出来那个在山上捡到的烂怀表。
这个怀表自从上次拿回来以后,纪榕和纪葎都没太注意,随手丢到了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直到纪榕这次翻东西,才又给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