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葎不敢相信,将李创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道:“没户口?”
纪葎的眼神还一直停留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尤其是秦招,秦招已经是个八岁男孩了,身高一点都不比其他同龄的小孩矮。
可七八岁的男孩很多都已经上学了,纪葎想起了大舅哥家里的两个孩子,那是五六岁就进了学校的。
秦招的事情他也有打听过,知道秦大山夫妇是没有去学校报过名的。
纪葎还寻思着,等事情安稳下来,要送秦招去镇上的小学读书呢。
可没想到,秦招连户口都没有。
李创业点点头,要不是今天跑去查了资料他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呢。
秦招这孩子是买来的,整个生产大队谁不知道?
七八年前,老一辈的社员们压根就没有买卖儿童犯法的自觉。
毕竟真要说起来,那些家里生了一堆小孩养不起最后直接遗弃到田里、井边的才真是造孽呢。
秦家的这事,李创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因为心里知道这事是扯不清的。
在他们这样的农村,老人的眼里,传宗接代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事,要是谁敢蓄意破坏别人的子孙缘,那就跟掘人祖坟是一个道理的。
李创业没想到,他不过问,秦家两口子干脆连孩子户口都不给上了。
秦招买来的时候也就小婴儿一个,上户口多简单的事。
李创业也是听方慧说起才猜到两口子的心思,大概是当时还一心想挣个自己的儿子,不给秦招上户口,是担心秦招这个买来的儿子心太大。
李创业能理解他们买小孩的怕没有血缘关系养出来个白眼狼的事情。
好多年前听上一辈老人说过,有一户人家生不了儿子抱养了别人家的,养大以后却被儿子嫌弃干不动活不肯养老直接拿刀给砍死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膈应。
但万万不能因此而拖着不给上户啊!
户口这种东西年龄越大办理起来只会越麻烦......
李创业能想到的,纪葎也想到了。
黑户是办不了学籍的。
纪葎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想到了秦大山夫妇刻薄孩子的模样,他一开始也没对这两人报过期望。
左右都是要
迁户口的,再多一步工序罢了。
纪葎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神注意到了纪榕和秦招的方向,有个小孩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那小孩比秦招还要小得多,纪葎也没放在心上,转过头朝着犹在沉思的李创业点点头:“我知道了。”
表情里并没有李创业想象中的愤恨恼怒...
就连李创业都忍不住惊讶得微微张口,就这?
不过李创业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也是和纪葎有关的。
李创业看了眼田地里热火朝天干着活的社员们,原本金灿灿的稻谷已经被收割得差不多了。
李创业道:“对了,农忙过后我们生产大队就得开始重新选举干部了,到时候你也一起来?”
生产大队是国家组织人民组建起来的,像一些主要人员国家没有下派,那就是由人民自己选举出来的。
松花大队这边是每过三年就要重新开始一次干部选举,每次选举开大会由社员投票的,票数多的担任,今年刚好是第三年。
纪葎对上了李创业‘饱含深意’的眼神,像突然意会到什么,他点点头:“好。”
看来,他们大队长是打算拿人开刀了...
李创业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今儿晚上去我家吃饭不?我让你大婶子准备点好吃的,也让你闺女认识认识我家孙女孙子。”
纪葎想到了摆脱人家送过来的木床,抱歉地笑笑:“改天吧。”
李创业点头:“也成。”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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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边,纪榕久等不到纪葎归来,开始无聊地用脚踢着脚下沙子玩。
纪榕也没怎么注意脚边的状况,眼神望着田地里干活的人发呆。
直到脚下像踹到什么东西,听到那东西咕噜噜一滚的声音,纪榕才低下头看,是一个弹珠。
纪榕弯下身子,剪起那颗珠子看了一下,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一颗石子精准无误的掉到她身上,纪榕吃痛站起身来。
就看到一个年龄不超过五岁的胖男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来,见面就冲着纪榕龇牙咧嘴,伸出手掌心朝上:“还我弹珠。”
如果对方好声好气的,纪榕肯定二话不说就还了。
可是他见面就丢石子,还是这副语气,尤其是纪榕明
显感觉到秦招瞬间绷紧了身子。
纪榕语气里满是不开心:“你说这是你的弹珠,那你说说它长什么样,里面的珠板是什么颜色,大小多少?”
正常小孩玩弹珠,谁会去研究这个。
胖男孩一看就是个被骄纵长大的,也不管这是个什么场合,伸手就要去推纪榕:“我说是我的弹珠就是我的。”
他的手被秦招拦住了,胖男孩似乎才注意到秦招,收回手冷哼了一声:“秦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帮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