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煦和程佑一前一后地进了帐子。
程佑率先开了口:“处置祁晗,固然能起到整肃的效果。可后面随之而来的麻烦,怕也够你受的。”祁晗的身份摆在那儿。虽然不是东平王唯一的儿子,但却是最受宠的一个。东平王怎肯轻易罢休?估计是要闹到御前的。到时候,皇帝问责,事情怕就不好收拾了。
楚天煦没开腔,看那淡然安若的神情,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其实程佑何尝不知?之所以地祁晗处置得毫不留情,楚天煦有一半的原因是在向远在晋安的皇帝示威。
只是,这难道不会引起皇帝更多的忌惮?
皇帝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灭他的口?
按照程佑的猜想,多半是因为忌惮楚天煦的军功以及在军中的威势。
有如此可怕实力的楚天煦,只要想攻进皇城,取皇位而代之,他就可以这么做并且完全做得到。
这让皇帝焉能安心?
之前皇帝还能勉强保持住表面上的平和,是因为楚天煦并没有任何的不臣之心。
可如今,他丝毫不顾念皇恩,竟然阵前将祁晗斩杀。这是对皇权一个极大的挑衅。怕只怕这次回到晋安,迎接他们的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小兵送了茶进来。
刚把茶放到楚天煦面前,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楚天煦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莫莫,你还真是不听话。”
莫筱竹惊讶之余,吐了吐舌头。怕他发现,她连头都没敢抬,结果还是被他轻易就发现了。
楚天煦不禁失笑。就算不看她的脸,她身上的味道总不会变吧?
“大哥,好久不见啦。”筱竹向程佑打着招呼。
程佑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揶揄道:“难怪你和冷芙蕖能做了朋友,你们的作为还真是如出一辙 ......”本是玩笑话,说着说着,唇边的笑意却消失了。
筱竹知道,大哥是想到了芙蕖。
冷赟做下这种事,等于是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受到牵连的又何止是芙蕖一人?
正想着,账外传来了一道粗犷的声音:
“元帅,末将冷赟求见。”
楚天煦与程佑相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一丝欣然。
冷赟没有龟缩在壳子里,而是选择直面他,还算得上是条汉子。
在楚天煦的应承下,冷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帐子里除了楚天煦还有程佑,这一点冷赟自然清楚。
其实面对程佑,他还是挺尴尬。虽说他对楚天煦也做了不可饶恕之事。但那毕竟是借他人之手,他尚可以狡辩。只是程佑......
发现帐子里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人,穿着小兵的衣裳,不过看那张脸怎么有点眼熟啊?
咦,她不是莫筱竹吗?
冷赟一眼就认出她来。
虽说一个女子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军营里不太合适。可是想到芙蕖,他就没资格说什么了。
冷赟的目光在程佑身上扫了扫,希望他识趣些能退出去,让自己单独和楚天煦聊聊。
可是程佑显然没这个心思。
看出他的迟疑,楚天煦凉飕飕地开了口:“程佑与我等同一人。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等同一人?
冷赟微微一愣。
能有这用人不疑的品质,难怪楚天煦能博得军中上下的一致忠诚。
如此想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是 ......
在一声叹息中,他忽而单膝跪地:“冷赟死罪,但请元帅责罚。”
过上片刻,楚天煦仍然没有任何回音,只是用一种淡薄微凉的目光看着他。看得冷赟直发毛。
楚天煦到底打算如何处置他?自己背地里的所作所为,他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何以会无动于衷?明明他处决祁晗那么地直截了当而又不留余地。
“冷将军,你起来吧。”
冷赟又是一怔。
啊?让他起来?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吗?可是?怎么可能?
“我不杀你,自会有人杀你。我又何苦非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呢?”
闻言,冷赟的身体似筛糠一般,激灵灵一颤。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千万般思绪 .....
不可讳言,楚天煦的精明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他当众斩杀祁晗,那是因为掌握了祁晗派人暗杀他的证据,有理有据,杀他无可厚非。可是到了自己这儿,他却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指证自己。若杀了自己,也就变成了一场糊涂官司。回到晋安之后,难免会因此遭受到陛下的惩罚,反而给自己招来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如果他对自己放任不管,等于将这烫手的山芋给丢了出去。回京之后,他因为没能完成陛下的交托的任务,势必会受到惩处。更甚者,陛下刻薄多疑。知道楚天煦杀了祁晗而放过他,说不定会认为他和楚天煦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或者自己已经被楚天煦所收买,成为了楚天煦一党的人。届时,陛下一定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所谓杀人不见血,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