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包了饺子,又炒了几个小菜。
总算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这可把紫月乐坏了。
不过在忙着吃饭的时候她也没忘记照顾程佑。由于程佑下半身没知觉,夹不到远处的菜。紫月就把每一样菜都往他碗里拨了点。吃到一半的时候,觉察到程佑吃饭的动作有所停顿,不等他开口,她已经知道他是想喝水,主动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筱竹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闻言,程佑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而本该更害羞的紫月却大咧咧地吐出一句:“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这点默契算什么?”
“有一点我十分好奇......你说说你,去什么地方不好,为什么偏偏来我大哥的住处?”
迎上莫筱竹促狭的眼神,紫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想做媒人想疯了?连你姐姐也敢调侃?”
听紫月这语气,坦坦荡荡,丝毫不躲闪,像是对大哥没那个意思。那大哥呢?筱竹总觉得大哥看紫月的眼神里有‘内容’。具体是什么,她就不去做探究了。不过,她倒觉得大哥和紫月这两个人,还是蛮配的。一样的身世飘零,一样的淡泊名利 ......
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其实也算不上是客人。
“挽歌?”紫月见到挽歌,之所以流露出诧异神色,是因为凤鸣阁的姑娘们都知道自己如今可是‘朝廷要犯’的身份。说不定她们此刻都被人暗中盯着,希望能通过她们顺藤摸瓜地将她找到。
所以紫月住进这里好几个月了,不管是秦妈妈还是姑娘们,从来没一个人踏足过这里。她们都想保护紫月。
“紫月姐姐,我来看看你。”挽歌的神色倒没什么异样,好像她此来真的只是为了探望紫月。
要是别人,或许就信了。但紫月可是最了解姑娘们的人。
“挽歌,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坐下吃一点吧。”筱竹微笑着招呼着。
“哦,我不饿,我在家吃过了。你们吃吧。”
其实筱竹也看出来了。凤挽歌的神情有些焦虑。
“我吃饱了。”紫月不太优雅地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撑得直打嗝。
“不行,我得出去走走,消消食。挽歌,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凤挽歌忙不迭点头,像是紫月的话正中她的下怀。
筱竹没跟着去。留下来陪程佑聊了一会儿,讲起自己帮助贺大哥打漕运,虽只是一带而过,程佑仍能猜出过程必定十分凶险。一时间,他对筱竹是既感激又抱歉。感激她做了他这个大哥本应该做的,替兄弟们寻到了一条出路。抱歉的,却是连累她跟着涉险。
“大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虎头山上的兄弟们是你最亲最近的人,同时也是你肩上最沉的包袱。只要他们一天不过上安生的日子,你就不可能舍下他们去追寻自己的人生。”
筱竹的话,一下子说近了程佑的心坎里去。
“我好像从没对你讲起我是如何上虎头山的 ......”
程佑娓娓讲述起自己上虎头山之前的事。其实也是一段心酸的过往。
他出生那天正逢天下大汗,民不聊生。村落里的组长请‘高人’来施法秋雨,可那‘高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他们村里有异动,嘴里振振有词,说是灾星降临。就那么巧,程佑刚好在两天前出生。于是,村落里的人听信了所谓‘高人’的谗言,一致认定刚出生才两天的小娃娃就是那降临的‘灾星’。向‘高人’寻求解法,被告知只有杀死那个孩子,作为‘祭品’贡献给天神,或许可以免此灾殃。
于是,那些村民们丝毫不顾念他也是一条小生命,纷纷堵在他家门口,逼他爹娘交出他来。
程佑那时候还小,能对爹娘有什么印象?不过他想,他们应该是拼死保护了他,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 ......
等程佑再懂事些,也就是被干爹收养时,他与狼为伍,已经彻底融入了山林之中。
他是在狼窝里长大的,野性难驯。干爹用了好久,几次涉险深入狼窝,才把他给带了出来。又教他学习人类的知识和文化 ......
干爹待他极好。他无儿无女,程佑又无父无母,两人凑到一块儿,正好形成了一种互补的圆满。
再长大些,程佑知道了干爹是一个寨子里的头目。
但他知道干爹是个好人。别人打家劫舍从不会事先去打听所劫之人是好是坏,而干爹这里却有个规矩,就是:绝不劫良民之财。
等到程佑长成了少年,干爹却被一场来势汹汹的重病夺去了性命。
程佑永远也忘不了干爹弥留之际的眼神,那是一种难以割舍的牵挂,不止对他,还有他寨子里的每一个兄弟,那些曾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所以,你才接下来守护山寨的重任?为了报恩?”
程佑冲筱竹摇了两下头:“我从不说自己没有亲人。因为我在这世上并非孑然一身。我有寨子里的兄弟们,他们就是我的亲人。”
筱竹了然地微微一笑。其实有些方面自己和大哥倒是蛮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