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
吃晚饭的时候,平时叽叽喳喳总是说个不停的夏天,今天话意外的少。
莫筱竹遂暗自忖度:难道是学堂读书太累了?她以前也有过这种烦恼。老师们似乎永远都怕自己的学生学不会课堂上那些知识,作业永远都是越多越好。有时她回家,甚至饭都顾不上吃,等写完作业已经是八九点了。
夏天刚去学堂没两天,有点不适应的状态也正常。
“夏天,来,你最喜欢的排骨。”莫筱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夏天碗里。她和肉铺老板认识,天气渐渐变热,肉不好存放,基本都是一天一利索。卖不完的,肉铺老板就会降价出售。筱竹又是‘老相识’,价格格外优厚,她基本每天都会买些新鲜的肉回来。
以前只要见到肉就两眼发光的夏天,今天怎的连啃排骨都一副憋憋屈屈的样子?
“夏天,你怎么了?”
“俺没事。俺吃饱了,去看看俺哥。”
吃饱?
莫筱竹看着夏天碗里堆成小山的一碗米饭,吃这么几口怎么可能吃饱?明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筱竹放下筷子,见夏天要下炕,立即抓住了她的手:“你等等!”
“嘶~”夏天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抓疼你了?我没用力啊。”终于被筱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试图掰开夏天紧攥成拳的右手。以往最听她话的夏天今天却意外变得叛逆起来,手死死攥成拳,就是不肯松开。
“你给我把手松开。”莫筱竹沉下脸,语气更是急转直下。
见她生气了,夏天咬咬嘴唇,终于不怎么情愿地把拳头松开。
莫筱竹一看,顿时又气又急:“这伤哪儿来的?啊?”
“俺…俺不小心摔了一跤。”夏天明显是在扯谎。不小心摔跤,掌心能摔出一条一条的红痕?
秀儿慌忙去了药膏来,小心翼翼把药涂抹在夏天掌心上,一边抹药一边心疼地红了眼睛。
莫筱竹怒不可遏,一张脸黑得像炭一样。
“妮子姐,这事你能不能别告诉俺哥?他要知道的话,俺怕他…”
“我知道。”莫筱竹扔下这三个字,就去了院子里。她气坏了。她把夏天送去私塾是为了让她学知识的,可不是白白给人当软柿子捏。
夏天手上抹完药,也来到院子里,站在莫筱竹身后,小心翼翼唤了声:“妮子姐~”妮子姐是生她气了吗?
莫筱竹转过身来,看着夏天那小心翼翼又恐慌不安的神情,心里一酸。
她把夏天受伤的那只手捧起来,轻轻的,生怕重一点她会痛。
然后,她在一声叹息中开了口:“夏天,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说过,你和你哥都是我的家人。还有,我把你送去私塾,是为了让你学知识、长见识,而不是平白无故当人家的撒气桶、受气包。现在,告诉我,是谁把你打伤的?”
夏天低下头,一阵激烈的心理活动之后,终于嗫嚅着开了口:“是学堂新来的教书先生。”
“新来的教书先生?以前的王老先生呢?”莫筱竹不禁诧异。
“以前的先生病了,新来这个据说是他弟子。”
莫筱竹这才了然。难怪,她看王老慈眉善目的,不像会下这种狠手之人。
“新来的先生为什么打你?总要有点理由吧?”
“他说俺是女娃,说俺不知天高地厚…”
这下莫筱竹全明白了。又是个自诩学了几年孔孟之道,就将自己低廉的价值观强加给别人的社会败类。
女孩子就不能上私塾?哪条国法规定的?
“不怕,夏天,明日妮子姐陪你一起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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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得到了莫筱竹的鼓励,夏天心底还是惴惴的。
翌日清早,本该和莫筱竹同时起床的她罕见地,赖床了。
秀儿叫了两次都没能把她叫起来。等到莫筱竹洗完了脸进来,发现夏天还在炕上躺着,双眼紧闭,呼吸却并不像一般深眠熟睡时的匀称,而是深浅不一,时而急促时而缓慢。
筱竹不急着戳穿她,就站在炕沿边上,好整以暇看着夏天。
夏天的睫毛颤了下,又颤一下,眼看快装不下去了,莫筱竹这才懒懒地开了口: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终于,夏天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用可怜巴巴的眼光斜睨着她:“妮子姐,俺想…”
还没等她把想法说出来,莫筱竹已经斩钉截铁地回应道:“不行!”
用脚指头猜也知道,这丫头是不想去学堂。可逃避不是办法。她不去,反而称了那劳什子教书先生的意。何况,他们银子已经收了,授业教学就是他们的职责和本分,却昧着良心对学生差别对待,还虐待?今天,她非去讨回个说法不可。
夏天见躲不过,只得在筱竹的催促下起床穿衣,却是神情郁郁,早饭都没吃。
秀儿生怕她到了学堂会饿,给她装了两个白面馒头放进装书的布袋里。
去往县城的路上,莫筱竹看似不经意地向夏天打听着:“新来的先生是不是挺年轻的?”
夏天点点头。
“那他成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