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公爷不能去梅苑啊?”
江卓摇首回道:“伯爵府的沈夫人正在梅苑摘梅花呢,属下去的时候她刚和丫鬟到那儿,现在应该也没走呢。”
沈沅毕竟是陆谌的夫人,既是女眷,陆之昀也总该避一避嫌,若是真想去梅苑赏梅,最好也得等他侄子的妻子离开,再去。
陆之昀听到沈夫人这三个字时,也想起了,陆谌娶的那个新妇便是他还在扬州外任时,时任扬州知府唐文彬的外甥女,沈沅。
沈沅小的时候是个难缠的小姑娘,她记恨着他骗了她,将她送回了唐府,也一直向他打听着云致鹭的事。
陆之昀也不知为何,自己当年在战场上也曾杀过无数的人,虽然那时的官职并不高,可放眼整个大祈,他都没有任何惧怕的人。
可那时的他,在面对沈沅这个小姑娘的盘问时,却显露了几分局促。
想想也是可笑,他陆之昀竟是拿一个小姑娘没有办法。
后来他归京后,还以云致鹭的身份,同她互相通了几年的书信。
这小姑娘颇有几分文采,字也写得不错。
只是在四年前,沈沅却突然同他断掉了书信的往来。
陆之昀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小孩子的心性都有些难定,他的另一重身份,于沈沅而言,也可能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这之后,二人再也没有给互相寄过书信。
而陆之昀那时刚入内阁不久,也正忙于应对官场上的倾轧斗争,便也将扬州的那个小姑娘抛在了脑后。
等他逐渐地握稳了权柄后,也因为要培养小皇帝,辅佐他理政治国,总是公务缠身。
陆之昀不怎么会亲自参加陆家的宴事,所以也就没有机会能见到陆谌的新妇沈沅。
这么多年过去了,扬州的那个小姑娘也已经长大了。
也不知道沈沅长成什么样了。
陆之昀撂下了手中的笔,亦看向了窗外的风雪,淡声对着江丰道:“就依你所说,去趟梅苑。”
江卓的面色变了变,却还是没敢说什么。
少顷之后,陆之昀披上了外氅,身后跟着江氏兄弟,踏雪来到了梅苑这处。
沈沅恰时同她的丫鬟从梅苑走出,亦是丝毫都没料到,竟是会撞见突然造访的陆之昀。
她见到他时,面色还算从容,嗓音温柔且恭敬地唤了他一声:“五叔。”
陆之昀依稀记得,那日的沈沅罩了件淡紫色的绒氅,梅花亦星星点点地落在了她的肩处。
乱雪斜织,她亭亭地站在招展的梅林之前,如画的眉眼间存着淡淡的矜持,气质温柔娴静,又带着一触即碎的纤弱之感。
这一瞬,沈沅仿若同周遭的诸景构成了一副精妙绝伦的美人图。
陆之昀眼前的画面,也好似是定格在了这一刻。
他没有同沈沅说半个字,心中却想着,扬州的小姑娘,长大了。
——“公爷…公爷,您怎么一直站着不动了?”
江丰的呼唤终于将陆之昀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沈沅却早已离开了梅苑。
对于她的离开,陆之昀竟是浑然未觉。
陆之昀逐渐转过了身子,亦遥遥看向了沈沅远去的背影。
心亦于此时,涌起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悸动二字。
前世的他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对沈沅有了如此深重的执念,甚至是所谓的爱恋。
今世的沈沅同他提起了梅林,陆之昀才蓦地意识到,久别重逢后,当他又一次见到了沈沅。
从那一刻开始,属于他的那个情劫,也终于来了。
此前尘封了三十多年的心扉,亦于此时渐渐地敞开。
他爱上了一个叫沈沅的女人。
可她却是别人的妻子。
他不应该爱上陆谌的妻子的,但越是抑制着这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情,这种情愫就会越强烈。
这段他始料未及的感情,让他的内心在那段时日饱受了折磨。
尽管他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的女人,但是陆之昀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官人。”
陆之昀的思绪渐止,沈沅前世的那声五叔,也变成了一声温柔又缱绻的官人。
他低声问:“怎么了?”
沈沅垂了垂眸子,如实地回道:“近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妾身想同你说一声,我们也好寻一寻解决之措。”
陆之昀用指骨分明的大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拨至了耳后,嗓音低沉地回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害怕,江丰已经去解决这件事了。”
沈沅嗯了一声,只觉得身上也暖烘烘的。
陆之昀的衣袖间沾染了歧松馆书房里燃着的檀香,这气味醇厚内敛,松沉旷远,尾香还带着攻击性较强的辛意。
但是她嗅着,却觉得这气味很温润,使人心中沉静。
便如陆之昀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外边的人总觉得他的性情很强势,甚至有些霸道。
但是陆之昀在同她相处时,态度向来都是温柔且和煦的。
窗外不远处,那高树枯枝上的积雪倏地落在了池面上。
菡萏池中并未结冰,波光粼粼的水面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