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之昀生了一双很好看的手, 却是属于男子的那种好看。
看着修长且指骨分明,宽厚却又丝毫也不粗旷,且充斥着沉稳的力量感。
而眼下, 这双可谓是能够翻云覆雨的手,却在小心地拨弄着女人柔软如绸的发丝。
沈沅活到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侍弄头发,而这个男人竟然还是陆之昀。
他站在她的身后罩住了她, 这让沈沅不禁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却又不敢随意地扭动身体。
只趁他神情专注地垂首时, 透过身前的铜镜,悄悄地掀眸打量着他。
从这个角度来看, 陆之昀的五官和面部轮廓, 也是异常的冷毅立体, 若不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势凌厉, 倒还真是赏心悦目到, 让人想多看几眼。
沈沅正这般想着, 陆之昀已经动作熟稔地为她束好了男子的发髻,在帮她又拢了拢纶巾时,微粝的指尖还碰触到了她的耳廓和耳垂。
便如触电似的, 沈沅在被男人的指腹不小心地摸了耳朵后,那软小的耳珠也蓦地便红了几分。
陆之昀的手离开了她的头发后,沈沅下意识地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却听他语气颇淡地道:“你的丫鬟是不太会梳男子的发样, 回扬州后只见了你两次,这两次你都散了头发。”
沈沅听着这话, 也从圈椅处站了起来, 她有些赧然地垂了垂眼, 柔声回道:“多谢大人为我梳发……”
***
还未到卯时,个园的车马便从东关街,往唐府所在的北门大街驱驰着。
途中未见颠簸,车厢内亦只有沈沅和陆之昀两个人,只是今日乘的这辆马车明显比昨日的要宽敞了许多。
这再一同陆之昀单独地坐在这处,沈沅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昨夜有些忘了的场景便在脑海里也浮了出来,也仿佛再度感受到了他的掌心划过她肌肤时的微粝触感。
好巧不巧的是,她正这么想着时,却见陆之昀竟也在这时看向了她。
发生了那种事情后,他再看她的眼神更是毫不避讳,虽然没了从前的审视和压迫感,但是任谁被那般深邃的眼眸盯着看时,都会觉得心口烫的慌。
沈沅下意识地便侧过了脑袋,亦倏地阖上了眼眸,想要别开他灼灼的视线。
可她刚一阖上眼眸,便觉额心那处,竟是被人曲指轻轻地敲了一下。
陆之昀用的力气并不算大,可是因为沈沅的肌肤过于白皙细腻,他的那只手还套着她送他的扳指。
莅了这么一下后,沈沅白皙的螓首上,登时便多了个红印。
沈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他,芙蓉面上也存了些淡淡的埋怨意味。
陆之昀似是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他抱拳状似清咳了一声,随即便伸指,想要帮沈沅揉揉眉心的那处红印。
沈沅也避不开他的碰触,只能任由陆之昀这么随意地揉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沅竟是觉得,男人的动作还显露了几分笨拙。
沈沅觉得她再这么揉下去,他的额头只会更红,到时就更没法见人了,便软声制止道:“大人…您别给我揉了,我…我不疼的。”
她柔柔的话音落下后,陆之昀便将手从她眉心的那处移了下来,他轻轻地捻了捻指腹间残存的那几丝柔腻,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身子还难受吗?”
沈沅摇了摇首,如实回道:“不难受了,也不怎么疼了。”
她的神情很沉静,没显露半分的赧然。
陆之昀的眉宇轻轻蹙起,又问:“真的不难受了?不行的话,我便让人给你开些药脂…好好养一养。”
他说完这话后,沈沅方才回过了味来。
原来陆之昀问的压根就不是她心脏的事,而是……
沈沅的脸霎时便红了,也愈发不想同陆之昀再单独地坐到马车里。
再这么待下去,她估计都要折寿了。
幸而马车这时已经到达了唐府,车夫甫一勒住了骏马,沈沅便逃亡似的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舅舅唐文彬也起了个大早,已经同几个小厮站在府门口等着她了。
见到沈沅平安归来后,唐文彬明显是松了口气,沈沅见舅舅的眼眶泛红,心中也生出了愧疚,她赶忙走到了舅舅的身前,陆之昀亦于这时跟了过来。
唐文彬恨铁不成钢地睨了沈沅一眼,冷声问道:“你是不是又去小秦淮寻那个窑姐儿了?我和你舅母好不容易才把你培养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你倒好,天天跟着一些瘦马、乞丐厮混在一处。原想着你的年岁也大了些,不会再做出这些离经叛道的事,可见我还是高看你了!”
舅舅的话虽然充满着责备,但句句却都彰显着对她的关切。
沈沅赧然地垂下了脑袋,任由唐文彬训斥着她,亦用余光突地觉出了,陆之昀似是在看笑话般,也站在一旁看着她被唐文彬责备。
她不禁愤愤地捏了捏拳头。
也想起了十年前,陆之昀将她送回唐府时,也是如现在一样,他明明是可以先回去的,却偏要站在这处看唐文彬训她。
唐文彬这时也终于注意到了陆之昀,便暂时饶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