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蔷薇又谢,只余满地残红。
翠莲将她指头上裹着的布巾解开,底下透出浅浅一片殷红,仿佛三月桃花半开在指尖。
苏如眉低头望了一眼,淡笑道:“这颜色染在指尖倒是不错。”
翠莲见她喜欢,也连忙道:“是呢,娘娘手指纤细白皙,染这春红最是美丽不过,改日奴婢再采些蔷薇,比这月季更好看。”
苏如眉将视线望向窗外零落残红,眉宇透出几分微苍的笑意。
“不必了。”
“娘娘······”
翠莲知她又是想起了陛下,便也不再说这件事,只挑了另外的话继续道:“兰妃娘娘约您午后赏莲,依奴婢看,她就是不安好心。”
“安不安好心又如何,左右我这羡眉居清净许久,她既约,便去看看。”
苏如眉从贵妃榻上起身,张开双臂,略略提高声音:“更衣吧。”
翠莲有心想再说两句,却看到自家主子平静面容,仿佛带着死灰般的寂然。
她住了嘴,心中一声叹息。
娘娘明明是陛下最爱的女子,如今却走到这等地步,陛下为了所谓大局,就连时常来看娘娘一眼都不能,更别提还立了他人为贵妃。
年少之时互许终身,相约白头,如今陛下成了皇帝,别说后位,就是贵妃之位也给了别人,所谓白头,不过笑话而已。
自家娘娘不愿争,不想争,大约也是心死了吧。
心中再次长叹,翠莲垂下眼眸,动作轻柔为自家主子更衣。
午后莲花开得灿烂,满湖红粉与翠绿,微风拂来,荡起涟漪。
兰妃穿得一身嫩黄,头带几朵细碎绢花步摇,打扮得风姿绰约、明艳照人,苏如眉看了眼她精致妆容,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兰妃今日光彩照人,倒与这莲花相得映彰。”
兰妃视线扫过她淡色衣裙,在她头上一只简单玉簪上停留稍许,带着些矜持和傲气道:“眉妃妹妹倒是稍显平常,虽说陛下如今不常去你那里,但也不至于缺衣短食,妹妹怎么穿得如此素净?若是有难处,可与姐姐说,姐姐怎么也会帮上一帮。”
苏如眉没有接她的话,只淡漠道:“多谢兰妃关心。”
兰妃见她如此,有些不屑笑了笑,抬手对身边人说:“你们先下去,我和妹妹说几句体己话。”
苏如眉倒是不在乎她的笑,见她让身边人下去,便也挥退了翠莲她们。
两人站在湖边赏莲,一人明艳,一人素净,倒也是一番别样风景。
兰妃先道:“妹妹你可知当初你入宫时,姐姐有多嫉妒你?可惜天家哪有什么长情,你看,如今她吴珺燕成了贵妃,陛下最爱的你却不过是个妃子,若真爱你,怎舍得让你日日向别的女人俯首称臣?”
她淡淡一声嗤笑,锦帕遮了唇角,眉梢眼角都是说不出的愉悦。
“就连我,在陛下心中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的女人,如今也成了妃子,和你平起平坐,你说,陛下他多爱你?你入宫那日这莲花也开得如此美丽,我至今记得你那时肆意,如今莲花未变,却已物是人非了。”
她笑容越发得意起来,倒不像为自己感到自得,她只是在嘲笑苏如眉。
陛下最爱的女人,到头来和她有什么区别?颓烂在这深宫里,连丝波澜都不会起。
苏如眉望着湖面微微荡漾的红莲,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平静,半响,她道:“你说的没错。”
收回看着湖面的目光,她突然几步靠近兰妃。
兰妃有些惊吓,却没退却,只抬头看她,目光依然夹杂着淡淡嘲讽和嗤笑。
如今早已不是过去,陛下与朝中群臣周旋,哪还会为她苏如眉出头?便是陛下最爱的女人又如何,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风光的那一天呢。
兰妃拂过颊边被微风吹乱的碎发,索性再嘲笑道:“苏如眉,你以为你是······啊——”
‘扑通’一声,她着一身明艳入了水。
兰妃面色惊恐,在几只莲花间挣扎着往岸上划。
苏如眉在岸边蹲下,伸出染了浅红丹寇的手。
指尖入水,连着那头乌黑发丝,和发丝上做工精致的绢花步摇一起飘荡在水里。
她眼眸带笑,唇角微弯,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温柔,正如那时人人羡慕的眉妃娘娘。
“你说得没错,这天下哪有长情的帝王?”
一手将兰妃按在水里,在对方惊恐失措的面容上,她淡笑道:“不如你替我试试,陛下是否长情?”
掌心下的兰妃脸浸在水里,明艳容颜被水光映照得有些狰狞,她眼眶大睁,嘴里冒出一串串气泡,挣扎着想往上爬。
远处有宫女尖叫声响起,声音渐近。
苏如眉按着她的头顶压在水里,不曾有半分惊慌,直到那宫女声音已经离得极近,她放开了手掌。
晶莹水滴从她微红指尖滴落,落在岸边的泥土里。
宫女惊慌之声落在耳边。
“来人啊,兰妃娘娘落水了——”
苏如眉抚了抚湿润袖口,露出淡淡嘲讽笑容。
“兰妃,我已落魄至此,还是碍了你的眼吗?”
兰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