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才开始思考,梵音为什么会像丧尸那样吸食人血?
然而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梵音刚才的行为举止,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否则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必须更加用心地保护她,不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因为心里惦记着梵音,杨淮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天刚蒙蒙亮他就彻底醒了。
离开包间之前,他脱掉袒胸露背的工字背心,换上了一件能遮住肩头咬痕的T恤。
这一夜无事发生,轮船重新起航,离开N市港口,继续沿着海岸线向北行驶。
梵音在颠簸中醒来。
即使拉着窗帘,包间里也亮得刺眼。
她眯着眼坐起来,仔细察看自己的身体——除了右手手腕上紫红色的咬痕,没有其它异样。
梵音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想起来的最后一个细节就是她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而后就是一片空白。
这次记忆断片的时间太久了,她应该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正忧虑着,杨淮安推门进来了。
“早。”杨淮安说。
见他安之若素,梵音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去一半,她笑着回应:“早。”
杨淮安递过来一瓶水和一块炒米砖,坐到她对面,若无其事地问:“你昨晚怎么睡着睡着回包间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到处找你。”
“好几个人同时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就回包间来了。”谎话张口就来,梵音面不改色,“你什么时候来找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淮安“啧”了一声,说:“你睡得那么死,我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梵音的心彻底放下来。
看来她从被支配状态解脱后就直接进入了睡眠状态,怪不得会断片那么久。
填饱了肚子,梵音拿着牙膏牙刷去洗漱。
她前脚刚走,杜书樵后脚就来给杨淮安换药。
前两天杨淮安都是直接把上衣脱掉,今天他只是扯起下摆,露出右胸的伤处。
杜书樵揭掉纱布,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他疑惑地说:“艾滋病人的凝血功能下降,伤口通常愈合缓慢,严重的时候甚至需要静脉注射血小板。但你的伤口却愈合得特别快,快得违背医学原理,这不正常。”
杨淮安不以为然地说:“前几天那么凶险的败血症我都克服了,证明我天赋异禀,伤口愈合得快点也没什么吧。”
杜书樵却不像杨淮安这么乐观。
人体奥妙莫测,充满了不确定性,败血症的事他姑且可以用“奇迹”来说服自己,但接二连三的反常表现不容忽视,杨淮安的身体肯定发生了某种变化,甚至有可能是变异。
现在条件不允许,等到了G市的医学实验室,他必须给杨淮安做一次精细的全身检查。
海上航行的第五天,因为台风,轮船再次靠岸。
狂风、暴雨、巨浪,天地间嘈嘈切切。
轮船在风浪中不停摇晃,明明也算个庞然大物,但面对浩瀚磅礴的自然之力,却渺小如一叶扁舟。
所有人都待在各自的包间里躲避风雨。
梵音从床头那扇小窗看出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雨雾,她的心里似乎也大雨滂沱,充斥着迷茫、恐慌与烦躁。
她想要冲到甲板上,对着漫天风雨大喊大叫。
但是不可以,她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坐在这里,尽力维持着“我没事,我很好”的假象。
“你在想什么?”杨淮安忽然问。
“想发疯。”梵音一不留神说不出了心里话,顿了顿,她轻声问:“杨叔叔,你还记得末世以前的生活吗?”
“当然记得。”
“那时候你过得好吗?”
杨淮安沉默几秒,缓缓地说:“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我的时间和精力几乎全用在工作上了,工作累了就睡觉,睡醒了继续工作,像个陀螺。”
“你没谈过恋爱吗?”梵音又问。
“谈过,”杨淮安自嘲一笑,“但是每次都不超过三个月,而且每回被甩的都是我。”
“那你想过结婚吗?”
“从来没想过,我没信心做一个好丈夫,更没信心成为一个好父亲。这个世界上不幸的家庭已经够多了,我又何必再制造一个呢。”
“你听说过幸福守恒定律吗?”
“没有,我只知道能量守恒定律。”
“幸福守恒定律就是,一个人一生中所经历的不幸和幸福的总和是恒定的。”梵音说,“就拿你来说,你的前半生经历了太多不幸,那么你的后半生就会拥有很多幸福。”
杨淮安琢磨了一会儿,笑着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幸福守恒定律,有点阿Q精神那意思?”
“我们都需要阿Q精神,”梵音认真地说,“来缓解这个糟糕的世界带给我们的痛苦。”
“嗯,”杨淮安点点头,“你说得对。”
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梵音心里平静多了。
外面的世界越吵闹,就衬得这一方空间越静谧,梵音突然觉得,此刻是个自白的好时机,于是她不假思索就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