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富善被梁九功匆匆叫住,去了御书房面见康熙。
康熙手里捏着呈上的奏折,目光迫人,紧紧盯着站在下首的富善。
“你给朕仔细讲讲关于这牛痘与天花的前因后果。”
富善心中紧张,回忆着前些日子与长子和三子商议好的对策,在脑海中打好草稿。
“回禀皇上,这牛痘其实是娘娘最先发现,因不便在朝堂上提及娘娘名讳,臣才大胆隐去。”
抬眼瞥见皇上面色平静并无异样,富善才敢接着说下去。
“海金他们兄弟几个行事鲁莽,少时带娘娘去庄子上游玩散心时竟胆大包天带着娘娘去看得了牛痘的人,那会儿就心中觉得牛痘的症状倒是与天花仿佛。但也只是心中惊奇,并未放在心上,毕竟牛身上的东西和人又有什么相干的。”
“但是娘娘性子执拗,心里总有这么个念头,便时常叫人讲一些关于得了天花幸存的事迹。但毕竟是闺中女子,见到的人也少,自己吭哧吭哧探思量了好久,直到去年年中才有几分把握。后来娘娘进宫,便把这件事交给了臣的三子页博肯。”
康熙低着头,富善看不清他的脸色。
只听见上面的君主声音沉沉。
“哦,听你的意思,这牛痘防治天花的想法是朕的后妃提的?看来富善你不仅教子有方,教女也颇有心得。”
“微臣不敢当,都是娘娘自己观察入微,有恒定之心。”
康熙放下折子,亲自绕到下面扶起富善。“爱卿不必自谦,既然这件事原先是你的第三子负责,那便还叫他跟着干。回头朕指两个痘科的太医去你府上,倘若事成朕赐页博肯一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来朕身边做个二等御前侍卫。”
富善还欲再说话,但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又闭了嘴,只恭敬地告退。
康熙坐在一旁的榻上,手里捻着棋子,一粒一粒放到棋盘上去,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牛痘若成自然是造福社稷的盛举,只是永寿宫妃如此大功倘若不赏难免让人寒心,但若是赏她,一个贵妃的位份总是跑不了的。
但一个贵妃加上保成,难免叫昭妃后位不稳,容易让后宫生乱。
如今虽然耿精忠和尚之信降了,但还有吴三桂一直与朝廷僵持,还需得继续拉拢镶黄旗之前跟着鳌拜和遏必隆的那一拨。
昭妃的皇后之位就不能不给,也不能不稳。这样的话就只能将永寿宫妃的功劳赏给她兄弟,再在后宫稍作奖赏,以此来平衡。
康熙手下的三颗棋子,原本位于中间的那一颗挪到了与最后面一颗持平的地方。
“罢了,只能这般全了舒穆禄氏的面子。”
只是这么说着,康熙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乌希哈,垂着眼一颗一颗拾捡着棋子,将心里的莫名情绪慢慢压下。
再说富善回到家后,面对着齐齐看着他的几人摇了摇头。
“皇上的意思似乎要把这个事的功劳按在页博肯的头上,娘娘那边恐怕悬了。”
页博肯最先按捺不住,“这怎么能成,这样一来岂不成了儿子窃取了妹妹的功劳,阿玛您没有跟皇上说这是妹妹的想法嘛?”
富善也兴致不高,“我刚想为娘娘请功,皇上就制止了我,肯定是另有打算吧。”
马佳氏蹙着眉,“不应该啊,娘娘跟我说皇上待她十分亲善,太子殿下也很亲近她,皇上怎么会按下闺女的功劳呢?”
还是爱星阿人老成精不急不慢地点拨,“你们看年后跟着海金他们去南边的人,想想他们的主子是谁?”
富善细细想着,恍然大悟,“仿佛大多是咱们镶黄旗的人,与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一向亲厚。”
“正是这个道理了,这世上哪有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道理。皇上既然要用人家身后的势力,自然就得给人一颗定心丸,昭妃的后位正是这个理。”
“同为镶黄旗,咱们家已经捞了个与太子亲厚的好处,再求高位只怕多的是人该坐不稳了,娘娘心里恐怕也有数这才没提今年大封六宫的事。”
爱星阿坐在上首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看着儿孙们“您早不说”的谴责目光。心里嘀咕,老头子也是刚想明白,上哪告诉你们去。
看儿媳还在为了孙女抱不平的样子,想了想又开口,“不过皇上想来也要给咱们家交代,不能叫咱们家前朝立了大功,后宫娘娘看上去却沾不上光。估计会把承乾宫那位的晋位给摁下来,全了咱们家的脸面。”
看着儿孙们半信半疑的目光,爱星阿哼哼地扭过了头,他老人家这回必不可能猜错。
后宫也收到了前朝永寿宫妃娘家上折子声称牛痘可以防治天花的消息,与乌希哈亲近的人马不停蹄地就上门打探消息了,特别是有孩子的几个人。
自从先帝因天花驾崩,皇上登基后便一直有命令查痘章京的人按着前朝留下来典籍研究痘苗法,还曾有风声要叫皇子公主们率先种痘。
尤其是保清已经快五周岁了,纳喇氏除了惦记着六岁进学的事,就是在愁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种痘。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询问,乌希哈也只能含糊过去,只说“本宫也不知其中详情,向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