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的手劲很大,曹爽的脸被拍着通红,甚至能看到手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曹苗打脸,骂作死胖子,即使曹爽脾气再好,也忍耐不住了。他挥手挡开曹苗的手,挺身而起,沉声喝道:“允良,你这是又犯病了吗?”随即转头对曹志说道:“允恭,还不叫医匠来,侍奉允良用药。”
曹志面色如土,额头全是汗珠,连忙吩咐人去传府中的医匠。
曹苗重新躺了下来,双手抱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丝毫不在乎有走光的风险。他打量着怒气冲冲的曹爽,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视。
“你别紧张,死胖子。我没犯病,我本来就没病,病的是你们,是大魏,是天下。我只是想为你们治病,没想到你却讳疾忌医。滚吧,无可救药的蠢物,我不想再看到你。”
曹爽恶狠狠地看了曹苗一眼,拂袖而去。
听了曹苗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邓飏等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嘴,纷纷跟着曹爽离开。
小院再次冷清下来。青桃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青桃虽然稳重些,却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眼看着曹爽的脸被曹苗打得啪啪作响,不禁怀疑曹苗是不是真的又发病了。
不过她毕竟年长些,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阿虎去打听消息,又命红杏照顾曹苗,自己去取药,顺便将风声放出去,就说天色太热,大王子病情有恶化的可能,请大王下令闭门谢客,不准人打扰大王子清静。
——
曹爽回到正堂,犹自怒气冲冲。
曹植连连请罪,声泪俱下,又以曹志招待不周为由,命人将曹志拖下去杖责。当着众人的面,曹志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衣裤。
曹爽不好意思再绷着脸,只好强忍脸疼,挤出一丝笑容,表示是自己冒失,打扰了病人休息,与曹志无关。他自己也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冲动,平白被曹苗当着众人的面羞辱。
不管曹苗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都必须咬定他是疯子。要不然,真不知道这个脸面怎么才能讨回来。
重新入席,气氛却再也无法恢复。曹爽虽然生气,却没忘了使命,正式转告曹植,朝廷对大王的忠诚表示赞赏,正在考虑对大王的任命,包括大王子曹苗在内,请大王稍安勿躁。
曹爽还说,这次来,考察曹苗的病情也是任务之一。陛下说了,如果曹苗病好了,就任命他为散骑常侍。请大王广延名医,尽快治愈曹苗,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朝廷请诏。
曹植感激涕零,连声致谢。
曹爽平白挨了一顿打,没脸再待下去,雍丘王府的条件也确实不怎么样,没什么可留恋的。他匆匆结束了行程,谢绝了曹植的再三挽留,返回洛阳复命。
——
送走了曹爽一行,曹植回到王府,先到曹志房中。
曹志趴在床上。虽然杖责只是演戏,让曹爽解气,毕竟还是受了皮肉伤,只能趴着。曹植看了一下伤势,知道没什么大碍,放了心。
“允恭,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曹志摇摇头。“请父王指教。”
“你对武皇帝有多少印象?”
曹志苦笑。“儿臣福份浅,见到武皇帝的机会很少。数年过去,印象模糊,记不清了。”
曹植点点头。“不仅你如此,你阿兄也差不多。最初几年还好,后来你阿兄的生母被武皇帝赐死,他又患了狂疾,见到武皇帝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你们这一辈中,最得武皇帝宠爱的人就是陛下。他是长孙,从懂事起就跟着武皇帝,可以说是武皇帝亲自教导成人的。”
曹志若有所思。“父王,我明白了。如果武皇帝要托梦,也应该是托梦给陛下,而不是阿兄。”
曹植点点头。“这件事的真假可置而不论,但武皇帝的宠爱却不能有所转移。所以,你阿兄所言,只能是疯人疯语,以讹传讹。他怎么说都无所谓,我们绝不承认。”
曹志闷闷地应了一声。他明白了。父王、阿兄都清楚这一点,只有他不清楚,险些露出破绽。
“这么说,陛下想任用阿兄的旨意也是假的?”
曹植一声长叹。“陛下若真想任用你我父子,何必选你阿兄?”他思索了片刻,又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陛下迟早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曹植摸摸曹志的头,暗自叹息。“允恭,你还年轻,不要着急,慢慢想。我去看看你阿兄。”
曹志似懂非懂,却不敢多问,只好看着曹植起身离去,心情有些沮丧。
——
曹植来到小院,却发现院门紧闭。他问了一下守门的卫士老宋,才知道曹苗不在府中,带着阿虎、青桃、红杏去府外的果林散心了。
曹植随即来到果林。
花期已经结束,果树却还没有挂果,只有深浅不同的绿叶、褐树,横竖成行,生机勃勃。曹植一时心旷神怡,竟忘了来果林的目的,信步而行,欣赏着眼前的大好风景,枯寂了许多的文思又起微澜,低声吟哦起来。不知不觉的,一向紧蹙的眉心也舒展了些。
随行的两个侍童见默契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曹植。他们跟着曹植多时,难得看到曹植有这样的心情,多少觉得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