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单人病房，干净又整洁，床头柜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康乃馨。
病床上躺着一位妇女，闭着眼睡容安详，长发随意披着，模样秀美，一点都不像是一位精神有问题的病人。
杨瑞将背包放在一旁，走到床边给妇女捻着被角，又看了看点滴的情况。弄完床边的动作就走到窗边，推了推窗应该是知道锁好了才放心的拉上窗帘。
然后走回床边。
他看着杨瑞动作的熟稔程度，不由得皱眉：“你妈妈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抑郁症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能够将一个自信的人瞬间拉下地狱，从此陷入无限的黑暗中，再也无法自拔。
“从我有记忆开始。”杨瑞看着床上的人，淡淡说道：“她会发疯，会打我，会骂我，我无法摆脱。”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杨瑞的声音，述说得像一件平常事，但就是这样的语气听着让人挺心疼。
颜值觉得有点心酸，明明这是一个虚拟世界，但是杨瑞真的就是被自己囚禁在这样的世界中，过着让人无法想象的生活，太可怜了。
【颜值，别入戏太深，你要把他拉出来，不是把自己陷进去。】
【我知道。】
“但是我不能嫌弃她。”
颜值怔怔看着杨瑞。
“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我仅剩的救命稻草。如果她不存在，我拼命打工拼命读书就没有任何意义。”
杨瑞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颜值头一回听到他说那么多话，但是说得越多，越难受。
“我想她好起来，不要再伤害自己，我宁愿她伤害我也不愿意她伤害自己。”杨瑞缓缓蹲下身，手握住妈妈的手，头贴在手背上。
很脆弱的姿态。
在别人面前那么高冷的一个男孩，在那样不容靠近的假面下，就是树上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风一吹立刻坠。
要拯救他。
怎么救？
“杨瑞，对不起。”颜值的手放在杨瑞的肩头上，神情十分复杂：“以后我不打扰你发传单了，也不打扰你学习，对不起。”
他一开始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说话不好好说总是那么毒，自己听得逆耳了就顶嘴，这么一想的确是自己总是找他麻烦。
【多哥，为什么杨瑞会讨厌我？】
【配角死于话多，望悉知。】
【……】哦，主角是杨瑞：【是我怎么救都可以吗？】
【没错，只要你能够将杨瑞慢慢带出来，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颜值叹了口气：“对不起。”
“不要跟别人说。”杨瑞握着妈妈的手，轻轻摩挲着手背：“我不需要同情。”
那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有一个林洛就够了。
“我想帮你。”颜值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
他头一次有这样如此冲动要想竭尽全力去帮助一个人的想法。
换做之前的他，朝九晚五累得要死，赚的钱不是留给父母就是存款买房，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做什么。就算是让他爱心爆发捐款，那也只是捐款，这样的行为有时候是不够走心的。
可是当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发生在面前，心会被触动。
以往会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在这样一个虚拟世界，他可以竭尽全力只为这么一个人。
可以尝试。
“你帮不了我也不要管我。”杨瑞没有看颜值：“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我就不！”
杨瑞一愣。
颜值一把揪起杨瑞，让人看着自己，他凶巴巴的瞪着杨瑞：“我跟你说，你的事我还真的就是管定了！”
杨瑞猝不及防被人揪起来，从未被人这么做过让他有些讶异，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愣愣看着颜值。
“你……”
“你什么你。”颜值说道：“我家也是住海边。”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杨瑞听着这耳熟的答案想到了发传单的那天晚上，最后默默垂下眼。
“我很讨厌你。”因为这人的存在感太强。
很耀眼。
“讨厌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不讨厌你，你的事情我管定了。”颜值见人的态度稍微温顺了点，这才放开，然后顺便帮他理了理领子。
“你没有目的吗？”杨瑞下意识问道。
说完他后悔了。
“我当然有目的。”颜值快速应道：“想跟你一起玩算是目的吗？”
杨瑞：“……我没时间跟你玩。”这人不读书真的太闲了。
“你偶尔也得放松一下啊。”颜值做个示范给人捏一捏肩膀：“比如这样，马杀鸡放松一下。”
杨瑞默默推开他：“走开。”
颜值撇了撇嘴：“你这个就不能学会劳逸结合，会疯的。”
杨瑞有那么一秒的停顿，最后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不要烦我。”
“瑞瑞，这是你的同学吗？”
病房突然有了第三个声音，是道温柔的女声。
“您醒了。”杨瑞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妈妈，眼神带着责备：“您又做错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