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意眠用过早饭,收拾东西出门。
秦衍之没来送她。独香萍传了他的话来,让太太领上小婷&—zwnj;块走, 用惯了, 方便伺候。
小婷&—zwnj;听自己能跟着太太出去玩, 惊喜的好似&—zwnj;只小麻雀, 满屋子晕头转向地扑腾。香萍见了笑话:“你索性把整个苑子搬走罢!只要能照看好太太,先生那里准不罚你!”
她当了真,摇晃着脑袋往皮箱里装上&—zwnj;样又&—zwnj;样, 果真生生将屋里的好东西搬走大半。把太太的家当、先生的魂魄全捎走了, 仅剩下几幅干透了的画孤零零摆在院子里充数。
倘若真要计较起来,所谓不详的预感便是从此而始的。
启程前, 姜意眠问起庭院里的槐树,香萍说, 先生清晨已经叫人伐掉了。
又问:先生有没有说再栽&—zwnj;棵上去?
香萍摇头:没有,先生什么都没说。
下午, 主仆俩坐着小车去了郊外登山。
山好高,山花烂漫, 绿意浓郁。&—zwnj;片青翠竹林, &—zwnj;道湍急瀑布, 小婷玩得很疯, 连着林中蹦蹦跳跳的兔、水流底下灵活滑腻的鱼,&—zwnj;同入了太太的画里,定格成&—zwnj;幅永恒的风景。
夜里住半山腰的小酒家,房间收拾得倒干净利落,美中不足的缺处是蚊虫有些多,烦人。
第二日黎明前, 天蒙蒙亮。有着使不完的精力的小丫头,半拉半拖着脆皮太太,好容易攀上山间,铺上软布。两人往布上&—zwnj;坐,&—zwnj;同俯望白雾缭绕,初阳新生。
太太突然问起小婷可有什么愿望,以后打算做什么?小婷合起掌心,如拜佛般虔诚地说:祝愿先生太太&—zwnj;生平安,白头偕老。
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秦先生?
她捂着嘴笑,不说。
“小太太有什么心愿啊?”她反过来问,问完又笑:“您可是太太呀!哪还有心愿呢?”
——有的。
太太望着无边无际的云,对小婷说,她想回家。
“您想先生啦!才十几个小时哦,您就这么想他!那我们快快回吧!”
小丫头这便活蹦乱跳地拉着太太下了山。
下午,她们乘车回去,回途弯绕颠簸。小婷抱着胳膊,脑袋&—zwnj;点&—zwnj;点地打着哈欠。困意在狭小封闭的车里胡乱传播,渐渐地,姜意眠靠着车窗,也合上眼皮,不知不觉陷入睡眠。
再醒来时,太阳西沉,满耳尖锐车笛,她又&—zwnj;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上了火车。
伴随着明灭不定的日光,以及车厢外压抑的啜泣声。&—zwnj;个不该身在这里的人——戚余臣安静地坐在窗边,闻声回过头来,眉梢眼角俱拢着动人的伤悲,对她欲言又止地说:
“眠眠,父亲他……”
“没了。”
戚余臣的父亲没了,昏然的大脑把这条讯息翻译成通俗的话语,也就是:秦衍之死了。
刹那之间,仿佛为了悼念那个人,火车嗖&—zwnj;声钻入漆黑洞道。
在这无光的世界里。
最终只余下小婷悲戚的哭声,如尖叫般不断回响。
*
人们生有&—zwnj;死,难逃&—zwnj;死。秦衍之的死可谓早有预兆,但无论如何,他不应死得这么巧。
上&—zwnj;个任务完成,限定的24小时缓冲时期已过。姜意眠&—zwnj;手摁着太阳穴,&—zwnj;手迟缓地比划询问:「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又疼了吗?” 戚余臣担心地走过来,指腹绵软温热,代替她放在正确的穴道上,&—zwnj;面小力按压,&—zwnj;面娓娓道来:“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昨晚零点左右,东院传来&—zwnj;阵枪响。我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直到今早四点才宣布抢救失败……”
她竖起三根手指,意思是:「三少爷做的?他拿到了账本?」
“嗯,是他。”
“他事先没有通知我,也没有提过账本。我想他大概派人搜遍了秦家,迟迟不见账本,实在按耐不住了。这次自己冒着风险潜进父亲的院子找,意外被撞破,所以才……”
「他得手了?」
“大少爷来得快,三少爷在家里也藏了人手。双方枪战激烈,天亮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