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视觉障碍者,浪漫港高级中学的校园手册里有这么一条。
问:盲人要怎么考试?
答:校方不惜人力物力,发明并实行一套‘单独考场、老师读题、辅助填写试卷’的独家方法,确保该特殊群里能够正常完成答题。
因此,姜意眠在全程被监督的状况下完成了试卷。
感觉还可以。
甚至觉得这个时代的题目比想象中简单,有机会争取班里倒数第十,也就是正数第十六的好成绩。
考试五点半结束,收拾书包,她拄着小盲杖,慢吞吞往外走。
美好寒假近在眼前,学生们犹如放飞的白鸽,你追我赶,活蹦乱跳地往外跑。
有人撞倒姜意眠,敷衍:“对不起啊。”
有人拉起姜意眠,没听她说完谢谢,就松手离开。
她走出校门,找到今天值守学校的警员,准备一如既往地搭车前往医院。
结果人还没上车,对方挂断电话,为难地表示他们有临时指示,需要她在原地等五分钟,去去就来。
有什么指示非要两个人开车前往?
什么机密事务不能让她上车同去?
姜意眠发现这两位警员实在有些天真,一开始强烈的警戒心,似乎已经被一连半个月的平静所冲淡。
不过她没提出异议,点头答应。
“别乱跑啊,实在不行就去保安室坐坐,待会儿来接你。”
这时候倒是记得再三叮嘱。
姜意眠再次点头,倾听他们的离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
十分钟过去,没有人回来。
为安全起见,姜意眠特意往后退几步,但架不住有心人在后面一推。
一辆车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停在面前,从里头延伸出数条长臂,犹如一株枝条万千的妖树,同时抓住她头发、手、衣服,狠力一扯——
她跌入车内,被潮湿的布捂住口鼻。
眼前迅速黑下去。
再醒来就是在这儿。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
一个密闭的空间,空气里混杂着浓浓的铁锈味儿,姜意眠被反手绑在一张椅子上。
——果然出事了。
头部昏沉难忍,可能受到药物影响,反应变得迟钝。
一切记忆终止在上车前,姜意眠反复回忆,仅仅
想起警员们接电话时,脱口而出一个副局。
浪漫港只有一个副局。
打电话来的这个,无论真副局,假副局,都没关系,无所谓。
重点现在该如何逃脱?
双手双脚被绑缚,找不到书包,摸不着口袋,既无法确认定位器的存在,也不能偷偷拨号求助。
得另想他法。
指甲掐进掌心,试图强迫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就在这时,意外听到一声叮咛。
“呃,嘶,头好痛,谁打我?我、我怎么看不见了!黑的,黑的,我看不见了!!”
这人她认识。
姜意眠叫出名字:“陈文文?”
“!姜意眠,是你在说话吗,姜意眠,瞎子?”
对方情绪激动起来,声线高而尖刻,果真是她。
姜同学的同班同学,兼死对头,陈文文。
姜意眠应声:“嗯。”
“怎么是你!你把我弄这儿来干什么!”
似乎一下子弄错罪魁祸首,陈文文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神经病,脑残,我干嘛你了?不就是说了你几句瞎子,靠男人过日子,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不服的你在学校不能说?当面不能说?非要把我搞得这来,还绑我,蒙我眼睛,怎么的,想吓死我?搞绑架?总不会你爸妈给变态杀了,你也变成变态了吧?”
挺好,还能及时发现自己没瞎,只是被蒙蔽双眼。
这脑子可以试着抢救一下。
“你被绑在椅子上么?”
对方声源更像在地上,解释起来太费力,姜意眠干脆让她挪过来。
“干什么?让我过去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我妈要知道你这么对我,非搬起菜刀砍死你不可。”
陈文文边说大话给自己壮胆,一边忍不住,像毛毛虫一样朝着姜意眠所在的方向蠕动过去。
忽然,额头碰到一种热热的东西,她吓得放生大叫:“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姜意眠你搞什么你是不是想死啊啊啊啊!!”
姜意眠:“是我的脚。”
尖叫瞬间停止。
“神经病吧,大冬天不穿鞋!”她恨恨埋怨:“叫我过来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
“你用手摸一下,我的脚踝是不是被绑住了。”
姜意眠冷静,且冷漠地打断她:“请再
用你的脑子努力想一下,我为什么要绑我自己。以及,一个被绑了脚的瞎子怎么绑架你?”
“……”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啊。
陈文文陷入严肃沉思。
近处忽而落下一声轻嗤,似笑似嘲。
“谁在笑?”
陈文文一惊,浑身浮起一层密麻的鸡皮疙瘩。
那声音离她很近。
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