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舒涵,大柱,小柱,瑞生和张满胜坐着黄家的马车进了县城。
大柱和小柱要去开店,将几人送到精画馆门口就离开了。
精画馆位于城东,坐北朝南,迎面是一个粉白的大照壁,门前左右两侧,有一对六尺三孔多高的圆雕雌雄石狮。红边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狻猊铺首,大门正中上方高悬着画圣吴道子所书的“精画馆”匾额。
门两旁明柱上,悬挂着一对蓝底金字对联:文墨朱批绘河山,甲胄锋刃定乾坤。这副对联据说也是吴道子的作品。
从大门进去,门房让三人报上姓名。
李立盛一早有过交待,在听到他们的名字后,立刻放他们进去。
三人饶过大照面,就一大片空旷的区域,左右就是抄手游廊,他们按照那门房指示,沿着右边抄手游廊一直往前走。
这抄手游廊靠墙的一侧每隔几步就有一幅画挂在其中以供人家欣赏。而旁边也会贴一张白纸,由人在旁边点评。
想来这些作品都是学徒的作品。几乎每张白纸都被字迹填满了。
三人走过一个拐角,原本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张满胜突然停滞不前,整个人呆住。瑞生走在他后头,差点撞上他后背。江舒涵眼急手快将人拉住。
而后三人齐齐往前看。好家伙,江舒涵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这么怕过。
只见前面走廊尽头居然趴着一只老虎,因左边拐角处有树木遮挡,看不清它皮毛的颜色,可那双眼睛却只勾勾盯着你,让人无端竖起汗毛。
就在江舒涵三人想着该不该夺路而逃的时候,突然从另一面走过来一群年轻学徒,他们每人都拿着一个包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往这边拐过来。
在经过老虎的时候,三人好似没看到,径直走过去。
江舒涵终于发现不对劲儿。因为这个抄手游廊不宽,那只老虎体型看起来很大,如果真趴在拐角处,这些人不可能如此轻轻松松走过来。除非……
“咦?你们是何人?”这群学徒们很快发现江舒涵三个陌生人。他们的穿着也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为首那人将他们三人打量一通,蹙眉问道,“你们来找谁?”
江舒涵是女子,此时不好贸然上前答话,张满胜见老虎被挡住,已然恢复镇定,忙回道,“我们来找李馆主,是他请我们来的。”
听说是来找馆主的,大家交头结耳讨论起来。
这些学徒中就有一人是馆主的弟子,他衣着华丽,手执折扇,一派贵公子打扮,“请问你们找家师何事?”
张满胜将瑞生拽到他前面,“李馆主说要收瑞生为弟子,我们来了。”
此言一出,大家议论声更大。
贵公子旁边那男子想起来了,“哦,你就是前几日先生口中无意中寻来的弟子吧?我听我先生说过,馆主对这位弟子评价非常高。”
另一人经他提醒也想起来了,“对,对,就是前几天贴的那张山水画,听说就是此人所画。而且我听先生说,他没有经过任何人指点,是无师自通。”
众人一听无不唏嘘,“怎么可能。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会有人无师自通呢?”
也有人小声反对,“那也不是不可能。那些志怪中,不是就有那些生来就能知之的人嘛。”
说这话的人太少,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掩盖。
倒是那贵公子比旁人知道多一些。先生自那日归来,欣喜异常,甚至还说出“如获至宝”的话。想来对此人非常满意。
想他三岁就会作诗,五岁就会运笔,十岁便能画得一手好丹青。
又因为家学渊源,他从小看过无数名家画作,他都没得先生如此高的评价,现在却被个毛头小子得了,他心有不服,看着瑞生的眼神也带了点挑衅,他下巴抬了抬,“既要拜家师为师,不如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瞧瞧你到底有何本事?”
瑞生抬眸,他虽有些呆傻,可谁是真正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人明显没有掩饰他的敌意,瑞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江舒涵见此拍拍他肩膀,向贵公子道,“我是瑞生的娘。我这儿子生来便与旁人不同。他没有争强好盛的心,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你现在就让他拿出真本事,恐怕他拿不出来,不如等他学过一年半载,再将画作贴出来任大家点评,如何?”
贵公子蹙眉,“如何能等这么久?”
他指着旁边的画作,“既然他能无师自通。不如就点评这些人的作品吧。”
江舒涵一怔,这些点评可都是匿名的,现在让瑞生点评,这不是让瑞生刚来就得罪人吗?
江舒涵想了想,还是决定让瑞生接受此人的挑战,也好过将来被人看不起。在这个圈子,不会明目张胆欺负人,只会用学识斗赢你,也就是俗称文斗。
她附手在瑞生耳边说了几句,瑞生愣了下,点了下头。
游廊里,学徒们分为两边站立,江舒涵和张满胜站在右侧,唯有瑞生站在一副《山水画》前。
他将画从近到远,从左到右看了好几遍,末了才道,“这画线条灵动,勾勒细致,用墨对画面进行层层渲染,体现出山的恬静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