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好事啊?”
“前头有个善人盖房子发彩头了,咱们快去抢。”
这边盖房子上梁是大事儿,不少人家为了添喜气,会发彩头。这彩头多数都是蒸好的馒头,在顶上点个红心,漂亮又喜庆。条件好一点的人家甚至有红花生和红枣。一家之主站在屋顶,往下抛彩头。
抢的人越多,这户人家就越兴旺发达,而抢到彩头的人也沾了喜气,财气和福气。总之抛彩头的人和抢彩头的人都会好运绵绵,皆大欢喜。
听到有这好事,大伙也不吃馒头了,纷纷爬起来,摩拳擦掌待会儿要多抢一点。
大伙齐上阵,到的时候,许多百姓围着房子站成一个圈。
有个老头站在房顶,抱着个篓子正冲大伙吆喝。
待吉时一到,房梁上完,老头开始往下抛彩头。
底下喊得越大声,他往这边抛的次数就越多。
他们这一百多人,扯着嗓子拼命喊,那老头听到呼喊声,一下接一下往他们这边扔。
彩头像雨点似的从天而降落到地上,大人孩子齐齐弯腰捡。
下面捡彩头的人太多,老头准备一篓子的彩头没一会儿就散干净了。
回去的路上,大伙争相分享自己的成果。
“我还捡到几个糖块呢。”花媒婆喜滋滋道。江舒涵有些惊讶,在原身记忆里,这里好像只有红糖,白糖和糖霜三样东西。这怎么做成糖块?
花媒婆见她有兴趣,给她塞了一块,江舒涵细瞧了瞧,居然是用油纸包的麦芽糖。
江舒涵笑了笑,将糖塞给了张氏,让她喂给花儿吃。
她自己塞给花媒婆一些红枣,这东西她空间里有。她特别喜欢吃红枣,每次去超市会买一包。逃荒这一路,她除了偶尔吃几颗甜甜嘴儿,剩下都留在空间里。这次抢到红枣,她也有机会拿出来了。
花媒婆笑了。以前她觉得江嫂子很抠搜,不敢跟她来往,生怕被她占便宜。没想到人家这么敞亮。看来传言也并不可信。
这一晚,柳大郎和柳二郎睡在地上,花媒婆家人口多,她三个儿子过来一块睡地上。
第二日一早,他们整装待发往城外走,路上大伙发现城内已经生了乱相。
比如当街就有人抢东西,刺溜一下从他们中间穿过,飞快闪进旁边巷子里,拐了个弯儿人就没影儿了。
再比如江舒涵就亲眼看到有个小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偷走一个妇人的钱袋,哪怕那妇人很快反应过来,也认出谁是小偷,可对方根本不承认,反而倒打一耙,说妇人诬赖好人。
他们一路出了城,孩子们坐在牛车上,旁边大人看着,以防有哪个孩子掉下来。
张氏看着花儿终于有了点精神气,忍不住翘起嘴角,也有心情跟旁边的周氏咬耳朵,“娘刚才居然帮那个妇人太出乎我预料了。”
之前江舒涵就一再叮嘱他们少管闲事,没想到她自己却插一脚帮那妇人作证,说那个就是小偷。
后来也从小偷身上搜到了钱袋,证据确凿,那小偷没话说,只能灰溜溜跑了。
“谁知道呢。”周氏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婆婆的心思了。以前婆婆跟大嫂几乎一个鼻孔出气,平时也不待见她。可是逃荒这一路,婆婆好像变了个人。怎么说呢?
好像变得不那么小气了。而且也有本事,居然能让大伙都听她的。
虽然不知道婆婆为什么帮那妇人说话,但婆婆做的事一准没错。
其实这两人猜不到,也不怪她们,而是江舒涵看见那妇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进城买粮,想到乱世中死去那么多人,心有不忍。与大伙而言,只是耽误了点时间,对那妇人来说,却是一条人命。帮一把,还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走过七八个县城,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冲突。每到一个县,他们就找家脚店休息,然后补充物资。直到他们过了大江(后世的长江)。
到了南边,就好像直接从秋天过度到了夏天。越往南走,天气就越热。他们不得不脱下厚厚的棉袄,只穿一件秋衣。
但是走了两天,他们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前面田地出现了细微皲裂。
南方跟北方都种麦子,但种植方法却截然不同。北方天气干燥,需要在地头打井,用来浇灌田地。而南方恰好相反,南方雨水多,在地头挖沟,将田里的水排进水沟。
可就是这样多雨的南方,田地居然出现了皲裂,这说明南方今年大旱。
要知道干旱多是发生在北方,南方被称为鱼米之乡,向来雨水多,百年难遇的干旱居然发生在南方了。尤其他们越往南走,就越是缺水。
屠户等人一辈子没有出过安照县,又因为不识字,根本不懂南北差异。可是族长和许仲文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眉头却皱成一个川字,几乎能夹死苍蝇。
江舒涵不免有些惊奇,原身第二世到了沙江,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干旱?
她仔细想想,他们那时过了张关县,半道被另一伙乱党抓走,直到半年后才找到机会逃到沙江,而那时许多地方都没有干旱。
不过也足以说明这场干旱持续得非常短暂。至少今年的秋收没受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