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三天,终于到了寿安地界。
寿安县城门敞开,几个守门衙役守在门口,看起来与安照没什么两样。
难不成这个地方还没有染上瘟疫?
他们将信将疑,慢慢靠近。
守门衙役拦住他们的去路,严厉呵斥,“干什么的?路引呢?”
柳武出发前已经为他们办好了路引。
守门衙役接过路引,随意瞄了一眼,招呼其他人上前翻牛车上的麻袋。
他手里拿了把刀,直接往袋子中间往里戳。
待戳到粮食,几个衙役互相交换眼神。粮食带得还真不少。这下面袋子硬邦邦的,不用问,就知道全是粮食。
“哎,哎,官爷,这是我们的口粮,您把我们的牛车拉哪啊?”
屠户急了,这官爷将他们的包袱全部扔到地上,直接将牛车牵走,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
屠户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些粮食可是他们家的命,衙役全给拖走了,他们吃什么。这会儿,他也忘了自己平时最怕官爷,大着胆子上前阻止,“官爷,你们不能拉走啊?”
那衙役举刀威胁,横眉立目叱道,“再敢废话,全部当流寇处置。”
屠户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往后退。
紧接着其他人家的粮食也被拉走,江舒涵拉着要跟衙役拼命的柳大郎,“算了,让他们牵走吧。”
这古代的官就算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先是要他们的命,这些又抢他们的粮。
这是刚走了土匪,又来了强盗啊。
眼见牲口和粮食都被抢走,大伙如丧考妣,跪到地上,放声嚎哭。
这些衙役好像听不见,眼底只有得到意外之财的狂喜。
原以为抢粮食就够惨的,但是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有个衙役翻到族长家板车上有一箱子书,当即就喊了几个衙役过来。
如果刚开始只是抢劫,现在开始要命了,几个衙役将族长一家全部捆绑起来,“这人一定是安照派来的奸细。跟前头那些是一伙的。”
大家跪在地上都忘了哭,江舒涵也傻眼了。这怎么回事?
怎么还把族长给抓起来了?就因为这些书?
族长被抓,大伙也不哭了,赶紧上前求情。
铁匠抢在最前面冲衙役不停点头哈腰,“官爷,这里头一定有误会,他是我们的族长,他不是奸细。”
那衙役眼睛瞪得溜圆,“什么?你说他是你们的族长?那你跟他是同族?来人呐,将他们统统收押。”
话音刚落,就从城里面蹿出来上百个手执大刀的衙役,有些人穿着皂衣,有些人穿的却是便服。
江舒涵瞅着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儿。
古人对面容是非常在意的。
就比如科举选官,先不谈他们的殿试成绩,“身、言、书、判”作为首要条件。
身就是体型和外表,长相最基本的要求是五官端正,不能是歪瓜裂枣,还得要仪表堂堂,用老百姓一句俗话就是“横有横,竖有竖”,否则很难在百姓面前立官威。
言就是说话,得要口齿清晰,会说雅言(官话),否则说一口乡音,跟百姓和其他官员交流困难,有碍治事。
书就是字要写得工整漂亮,这对经常得看折子的皇帝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字写得丑,皇帝看着就费劲,还怎么看?
判就是要会判断,思维要敏捷,审判明断。官员要是没有判断力,很容易变成昏官。
在这四条标准之中,“身”居首位,也是最重要的。因为观瞻所系,放在最前面就起强调作用。
除了科举,还有刑法。
古代对犯了事的犯人,其中有一项就是在脸上刻字。这是警告百姓,不要轻意犯法。
而这些衙役,前头那几个还算方正,后头出来的这些就没法看了。
瘦瘦矮矮,脸上长麻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几个脸上刻了字。瞧着那字刻上去时日不长,疤痕还很清晰,呈现粉红色,刀痕赫然是个“盗”字。
所以这些人不是真的衙役。
似是印证江舒涵的猜想,从里面走出一个体型魁梧的大汉。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身上穿着铠甲,面容严峻,气势逼人。
这人江舒涵认识,不,确切点讲,是原身认识。
第二世原身带着大儿子逃到沙江县,全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部到城门抵抗,最终还是被叛军攻陷。那个打开城门骑着高头大马,踩着百姓尸体进城的将军正是此人。
他叫卫异。两军对垒的时候,原身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别看他一脸络腮胡,其实他现在才十八岁。他有个妹妹相依为命,当地县令看中他妹妹的美貌,强行将她掠去。卫异得知,半道将妹妹抢回。县令一计不成,改为诬陷卫异偷盗,将他捉拿下狱。
他妹妹为了救她,向县令献身,等卫异释放,她却吊死在县衙门口。
卫异血气方刚,痛失亲妹,一怒之下,将跟他关在同一个牢房的囚犯全部放了。
当时他在牢里拜了两个兄弟,老大叫李起,老二叫李木,两人是匪寇,身后跟着一群小弟,他们冲进县衙将县令一家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