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还没开始起飞之前,妹妹收到了一条消息。
不是来自于安室透,也不是来自于在红方遇到的任何人。她在组织以外的地方出现基本上用的是易容,身份也是“安室莲衣”,但是这个号码很熟悉。
是贝尔摩德。
她并不意外对方会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也不太担心贝尔摩德会把自己的消息透露出去,在互相怜悯以外,她们彼此掌握着对方的软肋,所以不至于会走到撕开脸皮那一步。
[爱情是个迷人又危险的东西,可爱的小女孩,它对你而言就像从未接触过世界的小孩第一次接触到火焰,你会认为它是美丽的,从而忽略它的危险性。它也许会烧死你。]
风情万种的大明星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有着充分而透彻的认识,但妹妹并不喜欢对方对自己的这种高高在上的指点。
什么都有风险。
只要活着就会死。
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清楚,但这其中并不是只有爱情的存在,她希望像人一样的活下去,哪怕痛苦,但至少有尊严。尊严也许不是个特别重要的东西,但是一旦没有了它,人和兽也就没了区别。
她已经接触过了爱情的火焰,就像木柴被扔进了火堆里,没有化成灰烬,而是变成了木炭,诸伏景光为她的人生带来了另一种可能。
现在她要继续沿着这种可能性走下去了,去抵达他曾经想要却没能够到达的风景。
是好是坏,要亲自去看过才能知道。
贝尔摩德说:“就当是一个无聊的女人对你一点无聊的小小告诫,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这么说话真讨人厌啊,再炽热的感情,都会慢慢变得冷淡下去,你确定要为了迟早消失的东西,付出远超它原本价值的代价么?”
妹妹:“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至少有比没有要好。”
“哦?”她颇为感叹,“年轻真好啊。”
年轻与否和经历的时间长短有关,但如果只用年龄作为判断的标准,未免有些过于单薄,不是白发苍苍就一定年老,也不是骨轻皮展就必然年轻,它和经历密度的关系更为密切,
有人日薄西山,却还满怀朝气,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有人哪怕容颜不改,一颗心早已老旧得千疮百孔。
不过是没经历过而已,等被背叛过了,吃过苦了,大家都是一样的。
她们都会老的。
“那位大人知道我能联系得上你,”贝尔摩德说,“他让我嘱咐你几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听。”
妹妹沉默了一会儿。
对方把她的表现视作为默许——没有拒绝的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乌丸莲耶是这样说的。
“你以为从组织里逃出去就能获得自由吗?”
难道不是吗?妹妹想,她曾经以为自己经历许多,早已心如止水,其实她无时无刻不在怨恨着这个把自己禁锢的地方,她也曾经奢望过自由,只是最后梦想被打碎。只不过没有能力去报复,并不是不想。
他意味深长地说:“等你离开了才会发现,对你而言,组织才是最好的安身之所,你以为这里是囚禁你的牢笼,其实这里才是真正能保护你的地方……你很快就会清楚,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自由,你只能用失去来获得。”
“以为说这样的话能动摇我的想法?”妹妹冷笑了一声,“我是不会回到他身边去的。”
这个世界也许确实不那么好,但是不代表她这个名义和血缘上的“父亲”身边就是天堂。
贝尔摩德笑了笑:“真是无情啊。”
“难道你不是吗?”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贝尔摩德说,“只要你还活着,就身处在地狱里。”妹妹听见了电话那边响起的打火机的声音,她仿佛看见了遥远距离之外亮起的虚无的火光,“就算你逃出去了,你以为这就是结局吗?”
“不然呢?”
“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童话故事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好像他们生活在一起之后就死了,之后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啊,”贝尔摩德好像说一件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妹妹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笑完继续说,“你们离开之后,难道就不需要继续再生活下去了吗?”
“人不是靠空气活着的,”想要活的很好,当然需要很多的钱,她淡淡地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像组织那样给你提供优渥的生活吗?”
被囚禁的金丝雀,失去了自由,但同样作为补偿也享受到了最好的待遇。
可是她在乎那些吗?
顶级品牌上门的定制,想要什么一挥手就能买下的豪奢,她从前举手就能做到的事情,是许多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达到的目标。
“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东西,”妹妹冷淡地说,“如果你那么想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如果在意这些无聊的事情,就不会做出今天的选择。”
“你是不需要,你也不在意,”贝尔摩德话锋一转,“但是别人呢?你能保证自己,也能保证别人跟你有一样的想法吗?”
她轻笑了声:“就算现在一样,以后还能一样吗?”
人心是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