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书跟在白舒的身后,瞧着这位将军坐在客栈的青瓦之上眺望着远方,等了两日。
第三日的清晨,他从楼顶一跃而下,身上还沾染着清晨的朝露,黑色的袍子在空中旋出一扇半圆,披着红霞越上马背:“走吧,执书。”
“将军?”执书仰头看着骑在马匹上的将军。
“他不会来了。”牵着马绳的青年腰背挺得笔直,像是雪地里的松柏,“不会有人来了。”
执书的眼睛慢慢睁大,睁圆。他看着逆光的将军,声音颤抖:“可,陛下......”
白舒的视线自执书的身上转移,他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着那只冒了个头的朝阳,握紧了手中缰绳,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泛起了青白:“但凡他们还活着一个,”脸上挂着笑,却执书浑身冰凉,“也不会放任我们白等这两日。”
【宿主?】时隔两日,系统终于颤巍巍的发出了声音。
这声音如晨钟一般敲散了云雾,唤醒了神志,白舒的眼神逐渐凝聚:“你若走,我绝不阻拦。”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那里发怔的执书,“但今日过后,这里,这片大地,便又要乱起来了——除却雁北,没有地方还是安全的了。”
执书听到他这样说道。
“中原,要再次乱起来了。”
他的话像是一道魔咒,揭开了这片大地自秦王政天下一统一来维系了不过短短数年的太平,再次被打破。
先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贼人袭击了秦皇冬巡的队伍,尔后是南方楚地项家人簇拥着楚王遗族高呼着复立,负责镇压百越的蒙家军就像是看不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连守着东海的李信也对此熟视无睹。
这就像是一道信令,自此春秋时那些被覆灭的国家纷纷揭竿而起,一时间南方大地再次陷入了混乱割据的状态。
而在这其中最为令人瞩目的却是与南方混乱截然不同的北方,属于老秦人的秦国之地,雁北所属的北地,以及原燕国所在的地方并无战乱,百姓安静的一如与南方是两个世界。
撇去秦朝的根基不提,世人第一次见到了雁北君对于北方的绝对管控,不过短短半月,雁北的士兵在无皇帝诏令的情况下,以秦岭和
淮河为界限,划开了和平与混乱的界限。
“反了,反了!”赵高尖声嘶吼着,将手中的秦简摔在地上,固然如今‘纸’已在天下推行,但朝堂上还是依旧以易于保存的竹简为主,“他白舒是想要反了天不成——陛下还在,他难道要自立为皇不成!”
站在底下的臣子垂头,将自己的或疑惑,或胆怯,或不屑的神色藏得很好:“陛下生前就曾说过,他若走了这天下在也无人能压雁北君,”甘罗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如今陛下被贼人所杀,失去了主人的狂犬,自然也脱离了管控。”
李斯侧头看向甘罗,神色晦暗不明。
而甘罗看着李斯,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如今南方叛乱,蒙将军镇压百越难以脱身,李将军还有海上贼寇需要对付,唯有王离将军一人,难以平定南方啊——雁北君倒是巧,如今不是我们需要对付的首要目标了。”
“如何不是首要,”赵高蹙眉,“他手中少说也有百万——”
“便是有,”李斯挪开了视线,看向赵高,“他如今好歹也还算是我大秦的将军,他难道还真能袖手旁观,就这么看着陛下操劳一生的天下就此分崩离析么?赵侍郎莫要忘了,那些蛮子还是雁北君亲自赶出去的。”
站在文臣末尾的一个青年闻声抬头看向了李斯的背影,又很快垂下了头。
“倒不如让他去平乱,”茅焦顺着李斯的话说了下去,“若他真的有反叛的心,便让他们两相摸搓战力,待他平定了南方,我们再论处置也不迟。”
赵高的表情沉了沉,视线划过朝中那些沉默着的官员,看着王离的沉默,叹了口气:“高如何不知这才是最好的处置方法,可只要想到陛下是如此信任他,他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不仅没能护住陛下,还在陛下最需要的时候悄然离开了队伍无诏私回驻地......”
他隐下了后面的话,但谁都知道赵高后面想要说什么。
“当务之急,”李斯在沉默中出言,“陛下走得急,没留下什么遗照,如今这天子之位由谁继承,大秦当尊谁为主,才是要是。”
一国岂能无主?
可最为年长的长公子扶苏,如今也不过是尚未及冠的小儿罢了,更别提陛下最
年幼的孩子才刚牙牙学语。
“陛下并无嫡子,”无论是王后还是后来的皇后,后宫的首位始终的空置的,“若是尊长,自然是长公子扶苏。”甘罗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长公子并非是陛下最为疼爱的孩子,”这边开了一个头,紧随甘罗之后,又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陛下最为疼惜十二公子,生前甚至还将十二公子带在身边处理朝政,若是论起资格,可见十二公子颇得帝心。”
尉缭看了眼说话的文臣:“五公子母族乃是先楚王,若是五公子上位,便能名正言顺的封那项氏一族,于南方平乱是一大助力。”
他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一道不得了的大门,一时间朝中众说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