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爹,阿爹——”院子中传来了小孩子尖锐的叫声,白起从手中竹简的字中抬头,瞧着那一前一后追逐着进入房中的幼子幼女。
“别打扰你们爹爹!”内间中正在整理行囊的女子掀开帘子,严声利斥。
“无妨,”白起转身,张开手将两个朝他扑来,年即相仿的子女抱入怀中,“别欺负你妹妹,她还小呢。”
“才没有,明明是她跑的太慢了。”男孩子轻嗤了一声,“阿爹,快看我们从娘的箱子里找到了什么宝贝!”一边说,一边摊开了手掌。
白起瞧着那稚嫩手心上莹白的珠子,怔了一下:“你又乱翻别人的东西了。”
“娘准了的,”女孩儿小声反驳,眼睛却怯生生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面色不善的女人,“就,第一次瞧见这么好看的弹珠子么。”
“弹珠子?!”女人脸色一沉,“丫头,你爹是不是太宠着你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日里和你兄长混在一起算什么样子。”
“没事儿,他们还小。”白起却笑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吾辈在外征战,为的不就是小的们能够过得快乐么,丫头喜欢就好——这是你爹送你娘的。”
有白起给她背书,女孩儿瞬间腰板就挺直了:“这个弹珠子好好看的,阿爹还有么?”
“丫头!”那女人呵斥,“这可是东海玉珠,是难得的稀罕玩意儿,不是你那些随随便便捡来的小石头。”大抵是她夫君的王上赏赐给他的吧,“这是秦王给你们阿爹在外征战有功的奖励,不是你们能够乱动的。”
女人这样呵斥着,上前便想要将那珠子从自家孩子中收拿走。
然而白起却楞了一下:“这是起的?”
女人也愣了:“难道不是王上赏赐给夫君的么?”
“不是,”白起摇头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些年王上赏赐的东西,尽数都被起变卖出去补贴军中的兄弟了,这些看着好看却无用的玩意儿,起一贯不多留的——况且这东西连宫中都没几个,王妃们都不够分的呢。”
“可这事妾从夫君的竹箱里找到的?许是早些年王上赏赐给夫君的?”
“更不会了,”白起抬起
手,从自己儿子手掌心中夹起了那玉珠子,“早些年王上以赏赐地皮与爵位为主,中原各国又一直瞧不起大秦,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自己享用都来不及,哪里会送与秦。”
“那珠子是从哪里来的?”女人更奇怪了,“可是娘传下来的?”
“娘是西夷人,更不可能有这种海货。”粗大的手指夹着那玉珠子,在窗外照射入屋子中的阳光下,透亮又晶莹,“爹倒是齐国来的,可爹是逃难至此,若是有这财力,早就买地当地主去了。”
说着,他自己也疑惑了:“起好像确实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珠子。”
只是,却已经记不得因由了。
“记不得便记不得了吧,”女人也没在意这些小事,“东西都已经给夫君收拾好了,此番夫君东去剿灭姬周,定要万般小心啊。听闻这几年姬周出了个会用兵的小将,颇受新王器重,公主又与齐国公子定亲,万一......”
“无妨,”白起将珠子放回到了自己女儿手中,“丫头若是喜欢,就让你打一套头饰,给你留着做嫁妆可好?”
“真的?!”小姑娘一胳膊戳开了自己的哥哥,大大的葡萄眼灼灼发亮,“爹可不许出尔反尔。”
“自是不会,”他松开手,笑着看自家儿子去追他的女儿,闹着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吵闹声充斥着整间屋子,“此番出征,家中诸事还要劳烦娘子了。”
“分内之责,”女人俯身,“夫君在外,这是妾应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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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过去,当年的天下共主,人心所向的周早已是落日夕阳。被夹在诸国之间的劣势和一代一代天子不知进取的颓势,使得即便有新崛起的小将,也没能挡住势如破竹的秦国大军,让他们很快攻入了镐京。
“阿妹!”身穿银甲的小将冲入宫廷,一脚踹翻了实木矮桌,抓着那端坐于桌子后的如玉公子就往侧间冲。
“兄长?”若是有外人在侧,便会惊觉着那公子竟是女扮男装,而那冲入房间的小将与那公子的样貌几乎如出一辙。
“换上侍女的衣服,没时间了。”一边说,那小将一边卸掉了自
己身上的铠甲,在扑上来的老仆与侍女的帮助下,快速换上了之前他阿妹穿着的衣裳,“秦军攻进来了,你现在就带着丫鬟和侍卫走!”
“兄长!”双生子之间的默契,让女子瞬间意识到了男子的意思,“妹妹不走,妹妹陪着兄长与大周共——”
“阿妹!”男子一边整理发冠,一边呵斥她道,“你活着,姬周的血脉才不会亡!”
女子向后退了半步。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凶戾,男人软了口气:“阿妹,兄长是男丁,活不了的。”若是周天子没被抓住,那秦军一定会大肆搜捕,“但你不一样,你是女子,你我同出一源,你活着,就是兄长还活着。”
十月的同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