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白舒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你知道你父王最开始,所有事情亲力亲为,把政务都积攒在了他自己身上,试图掌控整个帝国的运行么?”
然而下属反馈太慢,中间运作又放完重复,以至于嬴政手里的政务看着堆积如山,实则根本毫无效率可言。那阵子不要说嬴政,就连已经辞官的尉缭都被抓回来当苦力了:“所以,别把你父王想的太完美。”
他也是人,也会犯错。
“舒也是如此,你父王与我只想到了借这次机会彻底清扫草原势力,将祁连山往东彻底划归大秦,却从未想过你的立场——是我们疏忽。”
“但扶苏,你要知道一件事,”长辈的手按在了晚辈的肩上,“你想要的东西,你必须用尽一切办法抓住他,而不是因为犹豫,让他从你手中溜走。”
“扶苏,若你想要这帝国,就必须学会独,而不是分享。”
“独?”扶苏重复着这个字,茫然的看向白舒,向他求解,“什么是独?”
“便是将你心底一点小小的温柔给予你所在意的,尔后内心坚硬如铁再不动摇。”
扶苏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又是一阵动物甩毛式猛摇头。
白舒只是一边笑一边将手从他肩膀上挪开:“怎么说呢,有时候君上看着你,便想起了他自己,于是不自觉的便将他以前的愿望统统转移到了你的身上。”
他想要一个爱着他的父亲,所以他成为了扶苏的好父亲。他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爱儿子胜过爱江山的父亲,于是更感情重于理智的白舒成为了扶苏的仲父。
一如他希望扶苏不要经历那些他经受过的挫折和委屈,所以他替扶苏扫平了所有前路上所有的艰难险阻“只是你不是他,所以有些东西对你可能太过了。”
扶苏不理解,他发现今夜仲父与他说的话,是他过去从未接触过的:“太过了?”
“陛下......”白舒有些头疼该如何解释,“陛下是特殊的。”
扶苏依旧不能理解为何白舒会如此说。
“这样与你说吧,只要陛下还在一日,六国就不会反。他们没这个胆量,更没有那个能力。但一旦陛下不在了,无论继任者是谁,天下
都会有反局。是陛下支撑起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他是一个象征,若是没有他,那么这个帝国也会存在。”
隔着黑夜,白舒能够看到扶苏陡然瞪圆的眼睛。
“扶苏,我也好,蒙家兄弟也好,王氏祖孙甚至还有如今朝中的文武大臣,将我们凝聚在一起,摒弃百家之间纷争的,是陛下。吾辈折服于陛下的胸怀,追随他的野心,敬仰他的壮志,所以才会为了大秦奋斗——但这些不是你的。”
“我们会为你所用,但是扶苏,你无法如陛下操使我们一般,驾驭我们。”白舒把话说得很开,“另外,当你成为皇帝,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合适于你的朝堂了。”
“大秦一统六国,靠的是法家与兵家,驾驭百姓斩杀锋芒,绝对武力是维系地位的唯一准则。但是当中原一统,法家与兵家就不再合适了,因为中原已定,征战不再,帝国需以自身发展与百姓安定为主——而这些,是儒家的专长。”
扶苏蹙眉:“父王不喜欢儒家。”
“哦,巧了,舒也不喜欢。”白舒冷漠脸,“儒生好多贱骨头,打一棒子再给点儿枣,先兵后礼,他们特别好说话。”
扶苏歪头,隔着夜色看自己的先生:“可孔老夫子的话,颇受推崇啊?”
“在百姓嘴里受推崇也就算了,小扶苏你是君王,修身养性也就罢了,别的就莫要听信了。”白舒轻声发出了啧的一声,“你听听他们的教条吧:‘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什么是达,什么是穷?”
扶苏顺着白舒的话思考了一下,发觉自己好像的确无法给大众一个标准。
“所以你细想,这话是不是在说‘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如此,当天下太平,儒生就可以跑出来做官了。若是天下大乱,那他们就先保全自己,如此处世还美名其曰‘明哲保身’。可试问如此不顾天下苍生,若是人人如此,何人平息战乱?”
将自己的不懈表达的很明显了:“这便是你父王对他们不齿的原因。人因为倘若世人都像他们这般只顾保全自己,不顾天下苍生,不再战乱时尽自己的一分利,那么战乱如何平息,帮过如何统一,政治如何长生,生活如何安定?”
扶苏困惑
:“法家不行,儒家又不能全新,那要如何做呢?”
“这些,都是你要去考虑和研究的,扶苏。”白舒敲了敲他的头,“但是你记住了,是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给了天下以太平,是辛苦耕作的百姓给了天下以昌盛。”
瞧着扶苏越发困惑的神色,白舒放轻了声音:“倒不是说他们不好,而是有些事情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比如打造直道,连同长城,建立边塞,铸造宫城,修建陵墓,这些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若是不知停歇的密集操作,超出了百姓承担的范围,就会伤及国本。”
“所以仲父向父王谏言,”这件事扶苏是亲眼见到的,“父王才挪用了人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