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赵利答,以为白舒只是为此所困,“将军杀人是为雁北,是为更多的人活着,何罪之有!”他并未注意到白舒所问是‘是否犯法’,而他所答是‘是否有罪’。
白舒发出了一声轻笑:“别在意,这只是一个快要被人遗忘,如今已经没人知道的故事了,计较起来也很没意思。”他说的很轻松,甚至还带着自我打趣和安慰赵利的情绪在里面,但不知为何赵利就是感受到了沉重。
“别总是说我了,”似乎是厌倦了话题一直在他的身上打转,又或者之前的话题已经走到了尽头,“还未感谢过你之前拦住他们去邯郸呢,你是如何知晓我还活着,雁北不过是被情报和商的错误情报所迷惑的?”
“其实最初,我是怀疑有人背叛了您。”未曾指名道姓,但是白舒和利都到这里指的是白舒身边可以独当一面的副将们,“您的消息传的太快了,还有邯郸的消息,有那么几个是相驳传的,还有一小部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彼此之间给出的情报,根本对不上。”
“我想廉颇也没预料到,这些年为了防止邯郸那群人给我们使绊子,我们对邯郸的线路做出了调整,还安插了新的人手,连女子老人和孩子都用上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赵利觉得很讽刺,“却没想到正是这些人,暴露了他。”
没有人会提防小孩子,邯郸的贵族们一贯看不上那些身份低贱的奴仆,至于女子在他们眼中更是玩物。但不知为何,白舒总觉得赵利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对,令他感到浑身发毛的异样,可具体说来,却又觉得没什么可以追究的错误:“这样啊。”
“钱山的事情......”
“不是你的错,真的要说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没用,没能保住他。”黑暗中,白舒的手攥紧了衣服,“善待他的家人,等到邯郸城破那日,我会让那些人给他陪葬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人身上却带着阴冷和杀意。
可对于自己人来说,有的只是温暖:“他临行前与我说,当年是您从匈奴手中救下了为奴的他,是您给了他这条命,如今还给您,他终于可以挺起胸,说一句
两不相欠了。”与其说是‘说’,倒不如说是争吵。
但故人,赵利的声音里终于带了笑意:“我问他,那这些年他为您奔波六国,筹粮筹钱为雁北的功劳呢?若是这些年没有他维系商会,东奔西走,雁北最初也不会那般的顺利。”想起过去的日子,至今仍有诸多感慨。
“您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白舒嗯了一声,表示好奇。
“他说,那些功劳,去换他家小子和姑娘的未来了。”
赵利把话说出来后才幡然醒悟,可即便他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却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还算温馨的气氛,在这句话说完后,便又是沉默。
“是我的过错,”叹息声打断了利的纠结,“我不应告诉他我的怀疑,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呢。”钱山是雁北商会的负责人,他的手下没有一万也有上千,可他却选择了自己为替身引开追兵,除却系统和他说了什么,白舒不做他想。
可这事也怪不得系统,雁北的情报网和商会皆被渗入是他的判断,便不是系统而是他自己,也会对着钱山这样说。那么钱山做出的决定依旧不会改变,他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变化:“是我误导了他。”
“不,这和您无关。”赵利急匆匆的否定道,“若我再大胆一些让他带多些人,要是我再细心谨慎一些,对他再多一些不放心,你们也不会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只是无论他们再怎么责怪自己,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在复活,已经过去的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有的便只是继续的沉默:“我一直以为,我带给雁北的,是平安。”钱山的事情彻底让他原本的自信如夏日的泡沫,崩碎空中,“我以为我驱逐了匈奴羌人,拒绝邯郸的干涉,给雁北的是未来。”
“我就像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傻子,告诉我自己这一方天是我的桃源乡,是不会被战争侵占,不会被外界干扰,所有人都快乐又自由的地方。”白舒看着头顶的星星,“但是现在,我忽然不确定了。”
他做的事真的是对的么?
他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么?
他做的真的是顺应潮流的么?
“当年我为了雁北,杀了关外数万蛮夷,甚至不
惜和邯郸闹翻,给了雁北短暂的太平。”其实再回头剖析,真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我把我的思想传给了他们,但是现在他们向我证明了,我们的格格不入。”
他只不过是将更多人变成了和他相似的样子,然后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找到了同类;“雁北,是赵国的雁北。”白舒闭上眼,缓慢的说出了在邯郸时,在见到廉颇时,他后知后觉的事情,“而不是一国。”
“可是将军,”赵利不懂前面的部分何错之有,但对于白舒后面的话他却能够听明白,“雁北是赵国的,邯郸也是赵国的,没有道理世人要弃雁北于不顾,而将一切捧给邯郸,让它作为繁华和富足的地方。”
“您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段,让雁北成了不输邯郸,甚至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