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所有该商量的事情都商讨过了大半,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白舒身上还带着伤,虽然自邯郸回雁北的路上利已经多加照顾,但伤患的精力毕竟不比往昔,加上他能撑到现在全靠年轻,所以白舒很快就感觉到了疲惫。
几乎是在白舒展露疲态的同时,利就察觉到白舒的疲倦。他合上了手中的竹简:“今日做了这么多,大家也就散了吧。正好回去之后大家也再想一想,毕竟除却将军一个没家小的,大家也都有亲人在雁北,不似将军说走就走。”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再嘲讽一把白舒之前说走就走的事情:“真的做决定的,打探一下自己的手下有谁是真的愿意留,且有能力护住雁北的,可别我们这里商量好了,他们那里又出了什么纰漏,又或者是转头就被邯郸那边儿坑了。”
总觉得利是话中有话,但额头一跳一跳的疼痛让白舒暂且没时间搭理他察觉到的异样;“正如利所说,今日先到这里吧。”他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正好也想想是否真的要与我一并走。”
“秦国,毕竟是未知之地。”处于这些年的情谊,他最后劝解道,“若是真的跟我走了,免不得在接下来会与赵国为敌,倒时交手的便是如今的同袍了。”
其余诸人站起身应然允诺,然后有序——
嗯?
还未出门,一行人便看到了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小将:“出了什么事?”最先出门的莽略有意外,“有什么事不进去通报,在外面来回走像什么样子。”
被他训斥的小将还很年轻,眉宇间带着青涩:“不是什么大事,”他的脖子缩了缩,“就是,关内的百姓不知道为什么堵在了门口,他们也不闹事,也不叫我们来通报,说是......”小心的向自家上司身后看了一眼,“说是等人的。”
等人?
这些日子诸将多在雁北,真要找人早就找了,还有什么比要等到现在?
只是真的要说,今日归营的还真有。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屋子中,坐在最上,披着披风的人影。
察觉到一群人看向自己,白舒停下了揉着额头的动作,茫然抬
头:“看我做什么?”
......
“我回雁北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等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白舒蹙眉不解,“我不是叫你封锁消息了么!”他本没打算声张,一来是因为赵王宣告天下他已逝世,二来他此番回雁北是另有所图,实在算不得光明,因为怕牵连他人,自然不敢声张。
更何况后来秦国还来了那么一手,他现在在哪里,哪里就是麻烦。
“这属下怎知,”利摇了摇头,装的无辜,“属下就只是把自己的身份腰牌给守城的小哥看了一眼,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呢。”
当然这一个举动就已经胜过其他任何宣告了,雁北人人皆知赵利是白舒身边最受器重的副将,而能让赵利匆匆离开雁北,又亲自领回来小心翼翼的带在身后马车上藏着掖着的,只有一人。
同样想明白了这件事的白舒,狠狠瞪了面带笑容的赵利一眼。对他的阳奉阴违感到恼怒,但既然有雁北的百姓来找他,若是不见也不行。
于是甩袖离开了主楼,朝着军营正门而去。
“您又做了什么?”莽慢悠悠的跟在赵利身后,对他们这些聪明人一步扭九弯的条条道道感到头疼,“将军伤还没好呢,您悠着点儿,别真的把将军惹急了,又丢下我们一个人跑了。到时候您可没地儿哭去。”
“帮将军做个决定,”利轻笑一声,“想要那么轻松的丢掉我们,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那可不行。”说着,他跟随白舒的脚步朝外面走去,“将军可是我们认定的主君,那个什么赵迁可没那么大的脸面,让我低头给他盖被子。他不行,秦王更不行。”
莽啊了一声,还未继续追问就瞧见自己的同僚们三三两两的一并追了出去,他挠了挠头不解的跟在了最后,一边走一边嘟囔:“盖被子?这是什么破比喻?”
白舒走到正门时,军营的大门是紧扣的。瞧见了迎面走来身着常服的将军,不知为何守在门里侧的小将,显然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将军,您可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他的手搭在了门内的扣锁上,“您快劝劝吧,我们之前劝了都劝不走。”
“劝不走?”白舒略带好奇的侧头,看着被小将和其他人拉开的
大门,而随着大门拉开,入目的场景让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后腰却被一双手顶住:“将军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利声音很轻,“上前去听一听吧,”带着笑意和欣慰,“这是雁北的声音啊。”
冬日的天黑的很早,因为和副将们商讨了雁北下一步布局的缘故,太阳早已经沉下多时,而大门拉开后,入目的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和边际的火把与百姓,他们三两成群举着火把或者提着灯笼,在黑暗中静立在雁北的军营之前。
安静的可怕。
白舒只觉得头皮发麻:“你们怎么不早通告于我,”他看着人群中的老少,“如今天这么冷,叫他们在外面等着算是什么......”
“将军莫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