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的身体早已经绷到了极限, 林间及时把人抱住,用力揽进怀里。
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蹦着横冲直撞,清晰的疼每撞一下都往外钻。
林间深吸口气, 打着哆嗦呼出来。
时亦很久都没休息过了。
好起来的过程是没那么快的,可能从给他放口琴录音那天,甚至还要更早, 时亦就已经藏起来了所有可能让他分心的问题。
翻资料,找法条,咨询法律援助, 完善计划封死漏洞。
白天继续上课, 给他做笔记, 排练准备表演, 晚上去店里兼职笔译, 挣钱,保护林女士。
他一直都不敢想上个星期小书呆子是怎么过来的。
不止这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小书呆子都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逼自己学着跟正常人一样,一样说话一样做事, 怎么逼自己一点儿难过都不肯暴露出来。
全锁起来, 牢牢封闭着, 就这么熬到现在。
林间把人抱起来,快步回了卧室。
时亦几乎没有任何反应,靠在他肩上安安静静地阖着眼,胸口轻微起伏着, 睡得几乎无声无息。
林间把他从衣服里剥出来,塞进被子,手抖着不小心把人在床头磕了一小下。
咚的一声。
小书呆子的脑袋还跟着往起弹了弹。
都一点没醒。
但在他守了一会儿,准备先去浴室把还兢兢业业营造仙气缭绕氛围的花洒关上的时候,时亦还是睁开了眼睛。
到现在格外干净的黑眼睛里还看不出来波动,于老师说封闭和走出来都需要过程,林间没着急,握着时亦的手轻轻亲他的额头:“没事儿,我去关个水。”
“热水器。”时亦想了想,“煤气罐要换了。”
林间没动,半天闭了下眼睛,往下用力咽了一口。
小书呆子睁着眼睛,在枕头跟被子的包围里侧过脸:“蛋糕?”
“血。”林间说,“我快心疼死了,一口血跟花洒似的喷出来那种。”
时亦跟着笑了,又闭上眼睛。
眼睫合拢下来敛净所有光芒的时候,林间终于在他眸底看见了点儿特别不易察觉的、悄悄探出来点儿头警惕地考察着情况看能不出来的疲倦跟松懈。
他去关了花洒,再回卧室的时候,时亦已经彻底睡熟了。
睡着了的姿势难得挺豪迈,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张床。
天气这阵子一直在转暖,从节气角度都马上入夏了,外头的人衣服都换了两拨。他顺手连洗带晒了两床过冬的被,本来想着差不多就能收起来的。
也全让小书呆子连抱带裹地抢走霸占了。
往外抻还不给,抱着被子又轱辘辘翻了个两个身。
看着就睡得超爽。
毕竟家里的床本来买的就大,想怎么折腾怎么翻身都行。
一点儿都用不着跟咖啡店弹簧床那么客气。
林间又往回咽了两下,扯扯嘴角,把被子堆扒开点儿口给他透气,摸了摸他的额头。
小书呆子每次这种事儿过去都会发烧,他都已经折腾出来了经验,一点儿都没准备不足,察觉到掌心下头的温度稍微有点儿不对劲,就把水盆毛巾温水蜂蜜药一块儿翻了出来。
撑了这么久,身体所有不适不舒服不对劲的异样警报都被按回去不准出声全部忽略,别说生病了,连坐下好好歇一歇都不被允许。
现在终于彻底放松,防御全线崩溃,不反弹显然是不可能的。
……
但时亦这次发烧显然要比以前有活力了很多。
“……”程航不太能理解他这个描述:“什么叫有活力了很多?”
“就睡了十二个小时。”林间给他举例,“就因为做了个我一个人把蛋糕都偷着吃完了的梦吓醒了。并且自己跑下了床,到处找……”
“你?”程航问。
“蛋糕。”林间说。
电话对面安静了几秒钟,忽然响起了丧心病狂的桀桀笑声。
林间其实挺惊讶居然真有人能笑出来这个拟声词的,扯了下嘴角,撂下电话又给他同桌烤了两个馒头片。
在被他认认真真教了好几次以后,时老师终于学会了林·许愿机·间同学的正确使用方式。
还特意酝酿了整整十分钟。
林间还以为他同桌会许什么摘星星之类的愿望,梯子都准备好了。
没想到男朋友一心只想吃烤馒头。
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明明就比糖醋里脊差多了。
楼上没法烧烤,他在小区里踩了圈点,趁着喝啤酒吃烤串的人群还没聚起来狂欢,抓紧时间跟楼下烧烤店老板借了个烤架,顺手又多烤了点儿各种肉串跟鱼豆腐。
刚下了场雨,现在还零零星星地掉雨点,空气好得不行。
深吸口气都觉得强吻了一口大自然那种。
林间乱七八糟哼了会儿歌,在遮雨棚底下把最后两串烤馒头翻了个面,刷了点儿酱汁。
正在考虑要不要邀请男朋友在窗户边上来个浪漫的呼吸新鲜空气的约会,小贪吃蛇尾巴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头撞在了他胳膊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