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的光线依然暗得叫人分不清时间。
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有人在,林间就靠在他身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有一页没一页地看什么东西。
纸张翻动的声响,跟书页合拢下来扫过的一点格外轻微的气流。
时亦在气流里睁开眼睛。
林间放下资料,转过来摸摸他的额头:“醒了?”
睡过去之前的记忆不太完整,时亦愣了一会儿,点点头。
林间一只手撑在他身侧,整个胸肩覆过来罩着他,视线俯下来落进他眼睛里。
时亦仰躺着抬头看他,本能觉得这种姿势在记忆里其实挺叫人紧张,但又一点儿都紧张不起来。
光线紧张不起来,拢着的气息紧张不起来,脑子里时时刻刻紧绷着的弦好像暂时罢工了,身上连乏带懒得只想跟床和被子天荒地老。
林间摸摸他的额头,笑了笑:“睡迷糊了时老师?”
时亦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林间已经挺顺溜地继续给他提醒:“你叫时亦,你十八了,在河高念书。我叫林间,是你的……”
这个人存心卡在这儿不往下说,时亦看了他半天,跟着抬了下嘴角:“男朋友。”
林间在他脑门上判了个对号,笑着亲了他一口。
暖洋洋的放松叫人分分钟就能再睡着,时亦撑着胳膊坐起来,在晃晃悠悠掉下床之前被林间及时伸手捞住:“要什么?”
“洗澡。”时亦想了想,“于老师的资料说……”
“于老师的资料说得多了。”林间没忍住乐了,抱着人放回被子里,“就记住这一个了啊?”
时亦愣了几秒钟,联想到林间同学刚才认认真真一页一页看的东西,忽然回过神,扑棱一下支起来想要往回拿。
“小心,小心。”林间把东西还给他,“洗过澡了,还吹头发了,我同桌可能睡得比较熟,没想起来。”
于老师给的资料竟然还是纯英文的。
他前几页还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查,后来实在查不动了,就只能根据插图跟部分看眼熟了的词拼凑着瞎猜。
确实是非常的具有……医学性跟技术性。
学霸的世界。
林间感慨了半天,索性也跟着躺下来,把还有点儿没缓过来的男朋友箍住:“睡一宿了,我嫌晃眼睛,没拉窗帘。”
时亦反应了一会儿他的话:“天亮了吗?”
“亮了。”林间回头看了一眼从窗帘间隙钻出来的亮光,在下床拉个窗帘跟抱着同桌再睡一会儿中间犹豫了几秒,把小书呆子又往怀里藏了藏:“有事儿?”
时亦摇摇头。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不习惯这么闲。
连着轴转的时候不觉得,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每个小时都有它清晰的用处,碎片时间最大化,时间表的安排精确到分钟。
忽然这么无所事事地躺着,反而有点儿不容易适应。
林间抱了他一会儿,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同桌辛苦了。”
时亦怔了下:“不累。”
“……”林间觉得他同桌这个时候对这句话的联想可能有点儿破坏气氛。
尤其他还听懂了。
就更破坏气氛。
“对。”林间清了下嗓子,“对,毕竟科目一……”
毕竟科目一,就是上了个教练车,该动的都没动,油门刹车都在他脚底下。
念头又开始乱窜,林间自己都有点儿躺不住,清清嗓子没再往下想驾照的事儿,把人往怀里揉了揉:“没事儿了,再睡会儿。”
聊天暂停的时间有点儿长,小书呆子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了,枕着他的胳膊含混答应了一声。
林间本来还想问问他同桌渴不渴、饿了没有,低头看了一眼,还是跟着笑出来,也好好抱着人闭上了眼睛。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星期过得飞快。
林间跟同桌回学校的时候,还只是觉得班里紧张的气氛有点儿浓,等一个星期快过到头,身边已经快被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彻底包围了。
有一个人击筑,边上都能有一圈人和而歌那种。
“出什么事儿了。”
他放下练习册,顺手揪住了晃晃悠悠往前飘的梁见:“考不好的要去填海吗?”
“没这么惨,但也差不多了。”
梁见奄奄一息,原地融化:“我妈看我这段时间用功学习,特别高兴,在吃饭的时候跟所有人说我这次至少能前进一百名……”
林间把他重新捏起来:“你不能当场有理有据地阻止你妈吗?”
梁见直接问他:“我是想去填海吗?”
“……”林间松开手,拍拍他的肩,把他放回了座位上。
往年的期末考试不涉及分班,也不会这么冷酷地直接给家长拿短信发分数排名,所以他们班同学紧张归紧张,但也是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正常状态。
不像这一次这么过于清晰地体验到了《死神来了》的真人版。
连猴子这种顽强扛住了轰轰烈烈补笔记浪潮的游戏重度发烧友,这几天都没再上线,拿出了崭新的教科书。
林间搁下笔,看了看讲台上认认真真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