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头顶出现了一片浩渺的深蓝色星空,而脚下,是一盏盏亮起赤红色灵石灯的连绵山脉。高大巍峨的玄色楼阁、宫宇、长廊安静地蛰伏在山峦之间,如同沉睡的黑色巨龙。
无数灵在山峦间,在殿宇中,在残桓里徘徊,有些呆坐,有些却复刻着生前的爱好,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或饮酒论道,或广袖飘飘地互相比划,或将胳膊枕在脑后,似是沐浴着星光而眠。
昆仑祖师飘到剑冢边缘,沧桑的眼神里荡起怀恋,“当年......”
话说一半,老者忽然顿住,自嘲地笑了下。
他差点忘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这些了。
师盈却在看着剑冢发呆。
剑冢里,也出现了个灵。
一个白胡子老头,手上捧着玄剑,神情很是悲痛。
拇指大师兄呆呆看着他,忽然跳了过去,对着老头比划了一下,似乎想安慰他。然而,这个老头的灵没有丝毫反应地保持着捧剑的动作。
试了几次后,拇指大师兄有些泄气地爬回玄剑,又盯着后面的阵发起了呆。发着发着,他骤然抬手,凝聚灵力,挪动了一把剑。
“祖师爷!”
师盈跳了起来,“这个阵是谁设计的。”
“那可多了。”
昆仑祖师随口说着,回头一看,也怔住,随后淡定道,“不排除这阵的阵基是谢师兄当年绘过的,能改阵也正常。”
反正没有谢师兄不能改的阵!
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能改阵,意味着可以出去。
拇指小人似乎知道这一点,改的很是认真。但渐渐地,它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显然是灵力不够用了。
终于,他侧过头,看了旁边的本体一眼。
谢让尘平静地与自己的这抹神魂对视着,没有多余的语言,一人一灵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融合到了一起。
这一瞬,师盈感觉下面的某处山震动了一下,或者说,里面的某个宫殿震动了一下。
“糟糕,那魔神的灵又要出来了。”
昆仑祖师骂了一声。
师盈回头,看见大师兄仍在专心致志控制着阵盘上的剑,平静地举起玄剑,“我来对付它。”
她毫不犹豫地将神识没入玄剑,正要施展调动丹田里的天雷,却骤然有种世界颠倒的眩晕感。
怎么回事?
师盈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原地,周围的人却不见了。
不对!这不是现在的剑冢。
她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断剑,而面前则多了一个穿着玄色宽袖外袍,衣襟与宽袖上晕染着赤红花纹的中年男修。
除了这名陌生男修,还有先前见过的那位捧着玄剑的老者。
此时的老者依旧捧着玄剑,表情却生动很多,连连摇头道,“还是不行,此剑虽神异,但现下找不到合适的人使用,连一半的威力都发挥不出。”
“可惜时间不够。”
那中年人叹道,“若是养出剑灵......”
剑灵可自行操纵神剑,甚至可令神剑威力翻倍、翻数倍。
“别想剑灵了,先想想有没有法子替让尘寻一具身体。”
白胡子老头语气痛惜,“这剑原是为他量身打造,若是早些锻好,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长老无需自责。”
淡然的声音自剑冢外传来。
“大师兄?”
师盈霍然回头,怔怔看着与其说走,不如说是飘进来的青年。
他穿着淡青色的宽袖长袍,在以玄和红为底色的上衍建筑中显得分外清新与扎眼。
只是,他的身体是半虚幻的。
仅剩下元神的青年盯着剑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现在不是正好吗?这剑缺了剑灵,而我缺了肉身,不若,我来当这剑灵。”
“胡闹!”
中年男修率先怒斥了声。
“让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胡子老头差点将剑摔到地上。
“长老是想说,将元神封入灵器,是魔修的手段?”
谢让尘笑了声,“长老,都这种时候了,就别管仙门魔道了吧。”
“你都知是魔修的手段了!”
那老头忍不住骂道,“那你可知为何仙道禁止?”
师盈蓦地拽紧衣襟,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无非残忍二字。”
谢让尘沉默了一会,才故作轻松地开了口。
“残忍?”
那中年人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将元神封入灵器,若要让元神与灵器完美融合在一起,须得将这灵器与元神一起重铸!”
重铸......
师盈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掉进大师兄的记忆碎片里了,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依旧觉得心口犹如在被自己的避雷针一根根刺着那样难受。
“不过就是被劫火炙烤,被天雷锤炼。”
狐狸眼的青年低低笑道,“总好过被邪魔侵蚀,彻底丧失理智。”
剑冢,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