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故去以后,圣上罢朝三日,众臣工们都忧心忡忡。
好在圣上并非不肯见人,广宁王带着众臣工们的期盼入宫觐见到底也还是见到了圣上的。
可皇后病逝对圣上的打击极大,仿佛一夜之间就老去了十岁。广宁王入宫时见到圣上,心中都觉得酸楚。
如今哪怕是已经过了月余,广宁王下朝后去养居殿求见圣上的时候,再看到圣上还是忍不住要心疼他皇兄。
圣上与皇后少年夫妻,一路走来,感情颇深。先帝子嗣众多,虽然圣上和他都是正统嫡出,可圣上偏爱容妃,连带的容妃的三皇子也格外偏爱,偏爱到当年圣上差点保不住太子之位,还要丢了性命。是皇后这么多次都陪着圣上风风雨雨里闯过来,甚至是在容妃怂恿先帝下毒时,以身试毒,替圣上捡了一条命,却破败了自己。在帝位争夺之中,皇后为了圣上吃的苦、受的罪这世上再也没有的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可就是因为这样,皇后的身体衰败得很快。这看看太子才几岁,皇后便撒手人寰……
圣上对皇后用情多深,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皇后对圣上而言,并不仅仅只是妻子而已,更是命里骨血的一部分。
可圣上是帝王,既然是帝王就会有一些寻常人没有的身不由己。这些东西,不光圣上在承受,皇后也同样在承受。宫里除了皇后还有贤妃惠妃等人,而她们所出都是公主,公主们比起太子大了一轮不止。可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少不了争斗。
现下圣上只有一个儿子,子嗣方面比起先帝差太远了,总引得朝臣们非议……哪怕是他府上,也有好几个庶子……
于是外头便有传言说是皇后对妃嫔下毒手,导致后宫自太子以后再无所出,更有史官直言上谏,皇后生性偏妒……这些话一听就知道是中伤皇后,若是皇后真的要下毒手,那些公主们从何而来?
生不出儿子这种事,谁能控制?
广宁王记得那个史官被圣上赐了十个小妾,让他一年之内务必生下五个孩子,还必须都是儿子,否则的话,就人头落地,不然就辞官回家,莫要做什么言官了。
圣上维护皇后的动作,没有人不懂,也没有人敢再去触圣上的霉头。
广宁王回想起这些桩桩件件,都让他对眼前这个穿着帝王龙袍的男人充满了同情。皇后是病逝了没错,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圣上还要继续为了江山,为了天下安宁,肩负起偌大责任。
“来了这许久都不做声,来朕这儿当柱子的吗?” 圣上不知广宁王在想什么,到了养居殿,却久久不曾说话,只是看着他发愣。
广宁王如梦初醒,连忙抬手鞠躬:“臣弟失态,臣弟是挂念皇兄,想来看看皇兄。”
圣上看了广宁王一眼,道:“看了,觉得朕如何?”
“额……”广宁王卡壳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
圣上叹了口气,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广宁王侧着身子,让圣上从龙椅上走过来,走到旁边的软塌上,见他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壶酒来,对着广宁王招招手:“过来,陪朕喝几杯。”
广宁王神色犹疑,可很快就转变成了坚定:“臣弟来了。”
圣上笑了笑,只是这笑仿佛有些苦涩,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饮下,复对广宁王说道:“朕有些累了,可是为了太子,朕也会撑下去的。”
广宁王心头一惊,抬头看向圣上,圣上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他迟疑了一下,按住了圣上准备倒酒的手。
圣上看向广宁王,神色很平和:“怎的了?”
广宁王鼻头一酸,一个大男人竟然红了眼眶,有些哽咽的说道:“皇兄,别,别丢下我……”
圣上闻言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广宁王的肩膀,眼中疑似有些泪光闪过:“不会的,皇兄永远不会丢下小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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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还未至,行走在路上的人都还身着厚棉袄。广宁王从宫里饮了酒出来,圣上怕他着了冷风,特意派了马车送他回家。
广宁王不想这么早回府,便让车夫绕着金陵城一圈一圈的走,直到日落黄昏了才慢悠悠的往王府去。
“路过四季斋给王妃带一份奶白枣糕。” 广宁王揉揉发昏的额头,吩咐了下去。
马车停在四季斋没多远的地方,却听到来往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一时八卦心起,便偏了身子在马车里仔细听。
外头说话的人怕是也不知道这马车里还有人,自以为窃窃私语,却实际早就已经被在马车里的广宁王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说了没,据说今日那家主母又让前头那个出来买药了,我瞧着那棉衣都破破烂烂的了,脚上连鞋都没有一双好的……”
“可真是个毒妇!”
“谁说不是呢?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那位也不管管,这好歹也是亲儿子,多少也是自己的血脉。”
“你可不知道,咱们外头的人都能瞧见他过的日子有多苦,那亲爹跟瞎了眼一样,愣是不管不顾。”
“也是可怜那小子了,生母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两岁,如今都快六岁了,小身板看起来还没我家四岁儿子壮实呢。”
“这豪门恩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