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卓又不是傻子, 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今天的谢胤有些不太对劲。
他入狱也就十天不到,说是入狱,其实只是换了一个院子待, 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谢胤看起来清减了很多, 嘴唇上方能看到些许青茬。
他穿着一件月白锦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好。
他待她时, 总是温柔细致的, 脸上时常带着三分笑意,总容易让她忽略掉他皇子的身份,两人过起日子来都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意味, 让人很舒服, 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很少能过这种平淡却舒心的日子。
这次他突然出事, 算是这一年中发生的最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该回来?”卫卓问他。
谢胤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用一种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复杂神色。
“来不及了。”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卫卓最开始不明白他是还什么意思,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
门帘被人从外面拉开,春香进来通传, “五爷,有个自称叫刘昊的人求见。”
谢胤看了她一眼, 随即将目光落在卫卓身上, 迟迟没有说话。
卫卓也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现在谢胤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是有人求了情,还是皇帝想通了找了替罪羊了?
“让他进来吧。”
谢胤愣了一会儿神,才走过来,“卫卓, 跟我一道去见客人吧。”
卫卓并不知道这个刘昊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谢胤竟然要带着她一起去见客。
谢胤几步走过来,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拉不拉她,结果他还是将手负于身后,就着外面伺候的婢女揭开的门帘,一低头准备出去。
卫卓想跟着走,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风尘仆仆,好歹也要换一身衣裳在去见客。
“五爷,容我换身衣裳吧。”
谢胤闻言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的是一身面料很普通的棉服,棉服上面还有些地方弄脏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她是五皇妃,虽然他不受宠,也可保她衣食无忧,光鲜亮丽。
五皇子点了点头,“去吧。”
卫卓重新沐浴更衣梳洗,半个时辰过去了。
谢胤没有站在房间里等她。卫卓走出房间,就看到他背着手站在檐廊下的台阶上,极目远眺着天际。
卫卓也跟着抬头看去,天空是浅灰色的,今晚上应该会下一场暴雪。
谢胤听到动静,转身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能看出来她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头,人也瘦了不少。谢胤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连忙别开头。
“走吧。”
卫卓默不作声,跟着他一道往外走。
青石板路已经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湿漉漉的,照出了行走其上的人影,两人的脸色和天上的云彩差不多,都是灰色的。
到了花厅,卫卓看到花厅外面站着一排带刀侍卫,从他们穿的衣裳可以看出,这些人不是皇子府的,那么就是那个客人带来的。一边的客人上门,不会带侍卫,何况这些侍卫的刀都佩在腰上。
她没有问这些人是谁,而是跟着谢胤往前走。
谢胤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没有转头看她。卫卓听到他轻声:“你还记得吗?你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胜出,就让你做金枝玉叶。”
卫卓没有说话,但是她也记得,这是在那日回门的马车上,她跟他说的。
谢胤说完之后不再停留,带着她走近了花厅。
花厅里面坐着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红褐色的棉袍,头上戴着黑纱帽,脚上踩着一双雕花鱼龙官靴。
他看到谢胤和卫卓走进来,将目光快速地从卫卓身上扫过,站起身对五皇子拱手,“属下奉皇命接五皇妃进宫。”
谢胤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张脸迅速地失了血色,没有说话。
那叫刘昊的走上前来,看着卫卓道:“五皇子,请吧。”
卫卓看向谢胤,他在她前面两步,始终没有将头转回来。
她离开得很悄然,若是不注意这些人脚上的官靴,谁都不知道这辆毫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是去往宫中。
“宿主。”脑海中响起了巴拿拿小心翼翼的声音。
卫卓阖目靠在马车的车壁上,没有说话。
“你没事吧?”
卫卓还是没有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进了宫,而她下了马车之后,一辆小轿已经等候在一旁了。若是没有前面这出,还以为她是在皇宫里受到了多大的恩遇呢。
“没事的,你名义上是公主,皇帝也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毕竟,你只是个小婴孩,当年的事情又不怪你。”
卫卓坐着这顶小轿,被送到了一个偏远不起眼的地方。
大概过了三天,她才见了皇帝一面。
皇帝过来的时候是傍晚,她才刚吃好饭。她这边伺候的宫女只有两个,皇帝自己打帘走了进来。
房间里没有烧炭,皇帝对她的心思复杂,这件事涉及到皇家的脸面,在他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