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世间万物皆沉湎在清冽的月光中, 披上一层皎洁的圈层, 草木凝了层朦胧雾气, 在月色里潋滟着光晕,静谧又祥和。
一片寂静中,病房内光线昏暗,经历了短暂的失明,随着唇上柔和的触感缓缓远离, 时欢在泪光中描摹出了男子的五官, 心底情绪翻涌而上, 无比复杂。
她望进他眸底深邃,是比窗外白月光还要清亮,如凛冬将至,却还含了缱绻的柔意。
他轻轻抬手,指尖贴上她颊边, 带来几分冰凉,替她轻轻擦去了残留的泪水。
时欢眸光微动,长睫颤了颤, 她下意识敛眸,有些怀疑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在给她擦眼泪,
她是在做梦吗?
时欢甚至想掐自己一把,却又害怕真的就此醒过来, 再孤孤单单的自己清醒在夜里。
然而紧接着,事实便证明, 这并不是梦境。
辞野神色淡了淡,他身子尚且有些虚弱,便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开口问时欢道:“我昏迷了多久?”
由于这段时间他没有摄取任何水分,此时突然开口,嗓音都有些低哑。
时欢眨了眨眼睛,她本来还有些怀疑自我,然而此时听辞野开口说话了,她登时便砰的站了起来,就连将身后椅子带倒了都没有顾及,满面不可置信的望着辞野,一时说不出话来。
……醒了?
“你醒了?”时欢忙不迭扶住他肩膀,很是焦急的检查着他,“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还是说我活在梦里?”
“没事。”辞野拿她没办法,抬手便攥住她手腕,无奈道,“多大点事,你坐下。”
“多大点事?”时欢倒抽了口气,确认辞野是真的醒过来了,她不禁舒了口气,然而听到辞野这句话,却有些不乐意了,“你是不知道子弹就落在你心脏上面几厘米的地方,差一点你就没命了,还多大点事?”
辞野拢了拢眉,难怪自己刚才醒过来的时候会觉得心口作痛,原来还这么幸运。
时欢简单平复了一下气息,便扶起椅子坐好,她手肘撑着床边,满面释然的望着辞野,胡乱揉了揉头发,“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医生都跟我说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你一直不醒,都快吓死我了。”
辞野闻言,眸光柔和了些许,他轻揉了揉时欢的脑袋,哑然失笑:“我这不是没事了么,乖,别多想了。”
时欢撇了撇唇角,心下沉重倒是尽数放下,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她似乎这才想起什么,旋即便忙不迭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辞野,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这才舒服些许。
时欢舒了口气,她撇了撇唇角,开口同辞野讲述他中枪的后续,“那个小男孩是我中途接水时遇到的,他受伤了,我就去帮他处理了伤口,然后也是因为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中了地雷。我当时觉得他有些奇怪,却没想到居然是童兵,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上次搜救行动的原因,总之就这么被盯上了,可能就是想起到个警告作用吧,这边政事我们还是少参与为好。”
辞野略一颔首,时欢所讲述的这些事情与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倒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突然想起了那名童兵,便轻声问她:“对了,那个小孩怎么处理的?”
时欢顿了顿,半晌才开口答道:“还没醒过来,现在正在病床上躺着,也是政府医院。”
辞野闻言,潜意识里便认为是张东旭或者刘峰开的枪,“他们两个人开枪了?”
时欢摇摇头,面不改色,几分无谓道:“我开的。”
话音刚落,辞野颔首看向她。
他眸中有讶异,有复杂,糅合在一起,教人辨别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
最终,辞野还是没有多言,只是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掌心相贴,他淡声问她:“子弹还有四发?”
时欢想了想,自己开过两次枪,一个枪子给了暴民,一个枪子给了童兵,的确是还剩下四发。
念此,她便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枪收好,以后优先保护自己,万一那童兵又开枪了怎么办?”辞野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又着实怪罪不起来,便对时欢道,“我希望回国前,这四发子弹能原封不动的待在枪膛里。”
时欢有些忍俊不禁,歪了歪脑袋,笑叹道:“好吧,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别再有什么意外了,他们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了,老天也该温柔点了吧。
辞野唇角微弯,眉眼间的清冽淡化些许,“你今天忙了一天,也不回派兵区好好休息?”
他就这么笃定她没有在医院待着?
时欢扬了扬眉,她没正面回答,而是笑吟吟的将问题给丢了回去:“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整天呆在医院陪你了,我可是担心你担心得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啊。”
说着,她还摆出一副虚弱的模样,仿佛当真是没休息好似的,还挺委屈的。
辞野轻声嗤笑,“你不是那种人。”
他比谁都了解时欢,她绝不是那种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及大局的人,哪怕状态再糟糕,也能迅速自我调整好,投入工作。
时欢唇角笑意渐深,她撑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