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兵, 大抵是最可怕的一类兵种。
他们大多是自小便被残杀了父母, 被军方掳走进行训练的孩子, 在他们尚且没有成功树立三观的时候, 生死与鲜血便已经充斥了他们的世界。
孩童的思想向来纯粹天真,他们的行为多数由自己的想法而支配,没有成年人的瞻前顾后,而且由于年龄与外形不易引起注意和警戒,童兵向来是叛军热衷于培养的一群人。
这些孩子们自小便经过严格的训练, 他们被部队中的成年人所掌控着, 强迫他们适者生存, 自相残杀,即便玩着像俄罗斯转盘这种生与死的游戏,他们却还能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而即使是都知道有童兵这样的存在,但这样的战乱地区有太多的孩子,谁又会对每个孩子都提高警惕处处防备呢?
实在不巧, 时欢就遇到了这么一个。
时欢是狠了心直接朝那男孩胸口开了一枪的,那一瞬间她无所顾忌,被怒火冲昏了头, 却又极其冷静,迅速开了枪。
见他倒了下去,她便满面淡漠的将手.枪收回包内,冷酷的模样令人咋舌, 张东旭和刘峰站在一旁,怔怔看着这边, 几乎不敢做声。
时欢这般无情冷血的模样,是在和她平时的嬉笑大相径庭,着实令人吃惊。
兴许是时欢平时嬉皮笑脸惯了,周围的人竟然都忘了,她也是在战地摸爬滚打过数年的人,对于生死的漠然,不见得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松懈。
时欢敛眸看着辞野,她眸中破碎的光芒终于复原了些许,她微启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嗓音沙哑:“辞野,你别睡,不然起不来了。”
她不敢多说,怕有些话一旦出口,便刹不住情绪。
辞野意识朦胧中,听到了她这句话,眉间不禁拢了拢,他有些费劲的将双眼睁开些许,望见时欢失神的模样,他顿了顿。
时欢见他清醒了些许,终究有些绷不住,眼泪又开始往下落,她压抑住哭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辞野勉强牵了牵唇角,想要抬手给她擦眼泪,然而浑身的力气都好像已经流失,他动弹不得。
辞野在心底无奈叹息,心想他的小姑娘这些年掉眼泪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今天竟然就浪费了这么多眼泪,实在是不该。
但所幸,她毫发无伤。
“我说过了。”辞野突然开口,声音极其微弱,他低声道:“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任何事。”
语罢,他似乎有些不适,眉间紧了紧,却还是强撑着对时欢轻笑——
“乖,别哭了。”
话音刚落,他眸中光芒便瞬间黯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晕倒在时欢怀中。
时欢浑身僵住,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辞野,眸中光芒在逐渐散开,她怔怔开口:“……辞野?”
世界碎裂的那一角迅速蔓延开来,刹那间便天崩地裂,一切美好不复存在,至于一片黑暗与混乱在疯狂喧嚣着。
泪水不可抑制的向外涌出,她有些发颤,突然呜咽着抱紧了怀中的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迅速涌出,几乎要干涸枯死。
求求你啊,
别再让我离开你了。
求求你了,辞野。
*
医疗队的众人,第一次见时欢如此落魄的模样。
在他人的印象中,不论何时,在何种紧急情况下,时欢都是最为从容的那个。
她似乎从来没有将多余的情绪表现出来,除了笑容,同事们没有见过她面上有其余的表情。
而现在,辞野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已经快准备就绪。
时欢拧紧了眉,她本打算操刀,然而手却是颤抖着的。
组长站在一旁,眸光微动,心下突然生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一名向来从容的外科精英,此时竟然连拿起手术刀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真的是承受不住了。
时欢咬唇,眼睛发酸,随即她深深阖上双眼,果断将手术刀放在台上,哑声道:“对不起。”
这是时欢工作这么多年来,唯一不敢去做的一场手术。
有情可原,程佳晚想要开口劝慰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轻轻拍了拍时欢的肩膀,让她稍微安下心来。
程佳晚带上口罩,对她道:“交给我吧,会没事的。”
简短八个字而已,却极具有信服力。
时欢勉强牵了唇角,对程佳晚颔首,低声:“谢谢。”
程佳晚看了看她,随即便转身走进了手术室,反手将门合上。
手术开始了,时欢在门外等。
望见时欢失魂落魄的模样,队里的小姑娘难免有些心疼,上前轻声安慰道:“时欢姐……没事,你也别太紧张了,辞队一定能挺过去的。”
“是啊是啊。”队里当即便有人附和,忙不迭道,“辞队是什么人啊,肯定不会出事的,时欢姐你放心。”
时欢本来有些失神,闻言,她便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些许,勉强弯起唇角,她对组长和同事们道:“我没事,你们都去忙吧,我缓一缓也开始工作。”
难民营的事情本就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