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惊讶,毕竟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江追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子,只是有些可惜,江家两个男儿,竟然没有一个继承江不留的衣钵。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是顾风弦已经不再问问题了,江遂等了好长时间,发现他真的不打算再开口,沉默片刻,他只好自己提起来。
“姐姐这些年没什么变化。”
顾风弦一愣,猛地转过头。
江遂好像没看到他眼中的惊愕,只自顾自的说道:“这样说也不对,变化还是有的。别人都是越活越老,但我感觉,姐姐是越活越年轻了,她如今的模样,就跟她十四岁、还在家中时一样,大概是脱去了那些华丽的衣服,不再浓妆艳抹,所以她又像一个小姑娘了。”
江遂本来想说未出嫁的姑娘,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顾风弦哦了一声,过了小半天,他才问:“你,去看过她了?”
江遂神色自然的说道:“是啊,两个月前去了一次,上个月,我又去了一次。”
这下顾风弦是彻底震惊了,“你竟然没被她赶出来?”
“没有。”江遂回答的言简意赅。
顾风弦打小就认识江家三姐弟,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堂,后来又一起经历变故,最终一个当上了文臣,另一个当上了武将,虽然道路截然不同,但任谁都知道,他俩是一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哪怕最腥风血雨的那段时间里,顾风弦都没这么佩服的看过江遂。
他立刻虚心求教:“你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你给她下**药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遂默然无语,倒也没卖关子,看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之后,他回答道:“很简单,我只是告诉她,我想辞官了,然后,她就没提赶我的事情。”
正常人可能会认为,是江遂提出来的事情太可怕,所以江迢忘记了赶他出去这件事,但顾风弦不这么想,他一下子就猜中了江迢的心思。
不能再赶了,再赶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她弟弟死了,她都还不知道呢。
顾风弦怔愣的站在原地,江遂转过头,调笑的对他说道:“兴许这个方法对你也管用。”
“不可能,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见我的。”
顾风弦的语气十分平静,他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却又让人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不等江遂再说什么,他立刻将话题转移,“先说清楚,辞官是什么意思?”
“之前有些厌倦朝堂,”江遂随口一诌,“有这样的想法,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想法还有,但只是作为备用选项,目前,他还是想试试和卫峋重建信任。
顾风弦这才松了口气,他收回紧盯在江遂身上的目光,望向蜿蜒不知到何方的河流,“我理解,但这种等同煎水作冰的事情,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的说出来,容易招惹祸事。”
江遂皱眉,不禁反驳道:“这怎么能算是煎水作冰的事情。”只要他足够谨慎,步步为营,还是有可能实现的啊。
顾风弦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天下才太平了几年,你们江家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我知道朝堂枯燥乏味、尔虞我诈,让你生厌,可是,忍忍就过去了,如今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陛下对你也不错,继续往前走,就能青史留名、百世不磨,中途放弃,不仅百害无一利,还有可能让你置身万劫不复的境地。”
“江遂,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半途而废不是你的性格。”
江遂沉默。
本来是一场闲谈,没想到顾风弦再度挑起了他脑中那根敏感的神经。
这不是他选的路,只是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多说无益,江遂不想解释,也没法解释。
如果要解释,他就要把一切都说出来,包括老皇帝是怎么利用他,利用卫峋,又是怎么给他下毒、绝了他们全家的后路,如果全都说出来,以顾风弦的性格,他今晚就能跑到老皇帝的陵寝里,把他从棺材中挖出来,挫骨扬灰。
这不是没可能,当初顾风弦知道老皇帝强娶了他姐姐,就已经起过反心了,只是种种因素之下,他最终选择了暂时忍让,和江遂联手,发动一场隐晦的政变,干掉和老皇帝一样德行的太子,扶持新帝上位。
顾风弦对老皇帝的恨一点不比江遂少,得知江迢进宫以后,他从边疆快马赶回,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眼里闪着嗜血的红光,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意,但他在京城门外,被江一打晕,后来醒了,又遭到江不留的一顿鞭笞,直到皮开肉绽,伤处深可见骨才算完。
江不留当时说的话,灌进他嗡嗡响的脑子里,形成了一遍又一遍的回音。
逞匹夫之勇,是最懦弱的表现,有本事,就先代替他,然后再杀了他。
世人都说江不留愚忠,女儿被强娶为妃,大儿子被软禁在宫中,都这样了,他居然还为老皇帝卖命,简直是昏了头。可世人怎么知道,身处他的位置,又是怎样的艰辛。
江不留究竟是要自己反,还是让顾风弦反,这在他死后,全都不得而知了。但他留下来的势力和属下,最终归到了江遂手里,江遂又把它们一分为二,利用它们,顺利的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