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老宅在旧京勋贵云集的崇安坊,距旧京府衙并不远,但傅陵依然没和苏遥走着去,傅家出了辆马车来接。
傅陵的那位小侄子明日是生辰,苏遥与傅陵早去一日。
这天晴好,秋季的太阳总是慵懒而温和,晒得四下暖洋洋的。
傅陵给苏遥解下披风,笑笑:“你就这么紧张。”
苏遥当然紧张。
尤其是还和傅陵说好,这次要先在傅家住上两日。
“书铺正在整修,粉尘迭起,也不是我拦着,是裴仪说,尽量让你别去。”
傅陵揽住苏遥靠在他身上,“正好要去家中,我长久不回家,我三婶也想留我住几日。你就这么嫌弃?”
“嫌弃倒真没有。只是担心太打扰了。”苏遥心内微有忐忑。
傅陵便笑笑:“傅家别的没有,就房子院子多得是。老宅有我一处单独的小跨院,十分清静,我们只住日,等书铺不打紧了,我们就回去。”
苏遥便点个头。
早晚要见的,不能发怵。
论起来,他这边都是些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亲戚,一年到头也不见往来一次,等同于不通音讯。
苏遥自己都不认得,也没什么好见的。
但傅陵这边,好大一家子人,起码得说句话。
傅陵又与他说一遍:“旧京的老宅,如今只有我三叔三婶,和一些年龄小的弟弟妹妹。其余都在任上,或在外照管生意事。你不必担心。”
傅家确实子孙昌茂,单人多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子侄辈皆有出息,家风严正,才能长久地支撑起家族门楣。
傅家文臣居多,但傅鸽子的三叔是个武将,三婶也是将门之女,因先帝时在边陲立功,受过重伤,才一直留在旧京照看家业。
苏遥原本以为这夫妇二人应当都是英武威严之人,打个照面,却发觉面相与脾性皆格外温厚。
尤其是三婶,标准的鹅蛋脸,长眉大眼,五官皆端正大方,带些武将家的英气干练,却又不失亲切宽和。
性子也格外爽利。
“我早先便听说,苏老板是个顶顶标致的小公子,如今见一面,我才信了。”
傅三夫人一手挽住苏遥,喜气洋洋,“陵儿早前与我们说,我们只当他个经年不开窍的木头在做梦,谁料竟是真的。”
苏遥谢过,又略有些不好意思:“原该早些来拜访三侯爷与夫人的,但一直病着,怕惊扰府上,才没敢来。”
“你养身子要紧,这都是小事。”
傅三夫人笑笑,“我也是担心,陵儿这个脾性照顾不好你,又在外头,膳食药材都不齐全,还不如来家里住两日。”
又殷殷道:“正巧田庄新送了猪羊鸡兔,鹌鹑鸭子鸽子都有,还有两只大鹅。前儿还买得了头鹿,各样鱼也有,还有螃蟹,正是肥的时候,你看想吃……”
傅三夫人着实很热情。
三两句话,便与苏遥聊起家常吃食了。
只是傅家这个食品储备着实很大户,宅子也很大户。
傅三夫人是长辈,原不该出来接的,但她素来是个急性子,又因为经年的猪终于拐回来白菜而格外高兴,竟出院子接了两步。
在见到她之前,苏遥当真走了许久。
回廊转回廊,花木错落,傅陵都扶他一把:“走累了么?”
“没事的。”苏遥轻声道,又抽回手,“都是人。”
傅家的仆从特别地规矩,走路又稳又轻,从不四处乱看。
傅陵偏要扶着他:“外面都行,怎么到家反而害羞起来了?”
苏遥只能由着他扶上一路,见到傅三夫人,就换成傅三夫人挽着了。
倒把傅陵落在后面。
傅三夫人还甚为关心:“瞧着你的面色,大抵是还没好全。今日且好好休息,我也问过裴大夫,明日的宴上,都是你能吃的菜。多吃点,在这儿别客气。”
苏遥应一声,说话间便到正堂。
正堂一屋子人。
苏遥刚一进去,除却正中的傅三侯爷,余下人都站起来了。
傅三夫人只笑道:“他们都比陵儿小,大些的几个不是在京中备春闱,便在任上,今儿且不在,回头再见吧。”
又招手让人坐下。
傅陵便拉苏遥与傅三侯爷见礼。
傅三侯爷同款慈眉善目,就是个街边遛鸟大爷的长相,不笑时,倒还有些威武的英气。
是个儒将气度。
他自然先与傅陵寒暄一二,再望向苏遥,便只剩下温和:“苏公子一路走过来,可累了吧。我原本说不要在这里见的,但夫人道,头一次见面,安排在别处是失礼。”
又瞧向傅三夫人:“我说什么吧,礼数哪有人家身体要紧?”
傅三侯爷与夫人很是亲近。
是一种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亲厚与自然。
苏遥忙道:“不要紧的。这宅子很是漂亮,我看上一路,不累的。”
“你喜欢,就多住两日。”傅三夫人又开始热络,“看中了院子里什么花,我也叫人搬你们院子里去。”
苏遥便客气一声,傅陵扶他坐下,又随口说笑两句,傅三侯爷才笑道:“你们也来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