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 东岚弄残了人家的王爷,并且连道歉都做的没有丝毫诚意, 这让所有人都不耻,却心中明白不过是大国的正常操作而已,更恶心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干过。
然而谁也没想到云离的反应,居然是直接出兵,强横的用大炮将东岚被动的拖入了战场!
小国去攻打大国, 这不是疯了吧?还是说云离的小皇帝真的想拖着国家一起玩完?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这场大战上,猜测着东岚什么时候会打入安京, 将叶姓小皇帝按在地上摩擦教做人, 没有人设想云离会赢,就连领略过大炮威力的北戎也是。
可是在所有人不看好之下,云离坚持了四年, 并且越战越勇,在封璟这个从前线杀来杀去的指挥的影响下, 整个江南水师都凶悍无比, 根本不知道撤退是何物, 他们眼中只有赢和死!
曾经清澈的江水下不知掩埋了多少尸骸, 一片浑浊不堪,远远看去, 像是一片无垠无尽的积血池。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东岚最勇猛的水军被拖得萎缩不前,而一旦心生惧意,就是战败的开始。
在第五年寒冰消融, 春回大地之时,水军登陆,一直修生养息的胡玉龙带着他的土匪军队凶悍的撕开了一条血路,将东岚致命的陆兵缺陷暴露眼前。
兵败如山倒,一路就这么打到了东岚皇城。东岚民风虽剽悍,却也十分忠诚,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投降,就算是至亲之人死在面前,也绝不会向着凶手低头,东岚皇帝甚至亲自带兵守在皇城之上。
于东岚百姓而言,云离是侵略者;于云离将士而言,他们是在复仇,向全世界曾经奴役过云离的国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捍卫国家决不容许侵犯轻视的威严!
谁对,谁错?国家之间,对错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说清楚。
战报传至安京,叶玉安正在长寿宫与太后下棋,他老了,不仅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使了,下过那里就忘了,被太后揪出来,就嘻嘻哈哈的耍赖皮。
那本《浮生半日游》也被他成天揣在怀里,摩滞的都缺了角,他还是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厌烦,吃药也要别人哄着来。
太后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老了老了,怎么还是跟小孩一样?”
叶玉安不答,反而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几眼,蓦然笑起来,“重逢五六载,嫂嫂风韵犹存,我却朽木将至,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的温婉淑良。”
随着他一字一句,太后想起那年在宫中重遇时说起的话,眼圈霎时红了,用衣袖试了试眼角,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手背,恼怒道,“你尽惹我!”
叶玉安没心没肺的开怀大笑。
当天晚上他在马车中醒来,地方铺了厚厚的地毯十分舒服。他撩开帘子眯着眼往外看了半天,周围树林茂密,也不知道是何处,他也不担忧,直接扬声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东岚。”方慕予早就听见了动静,故意等他出声才撩开门帘进来,一边拿出水和干粮。
叶玉安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哦,竟是要给我报仇吗?用这么多人命给我陪葬?那我可真是赚了。”
“谁要给你报仇了,我是把你送到战场上泄私愤的。”方慕予哼哼了两句,口不对心的将泡软的胡饼塞进他手里,故意道,“吃你的吧,叔叔,没准就是最后一顿了。”
叶玉安无奈的撇嘴,“你们今天怎么回事,都要翻我的旧账?”
“真要翻旧账,你早被我砍死了叔叔。”
一路到东岚,方慕予都是一口一个叔叔呕的叶玉安快吐血了,扒拉了下自己发白的头发,不满的道,“叫哥哥!”
方慕予偏不。
东岚皇城的士兵严阵以待了多天,却见云离只是囤兵城下并无开战,他们疑惑之余试图谈判,消息皆石沉大海。
直到那一天清晨,本该坐镇大本营的慕相国披着晨露出现在指挥台上,他身边还有一个满头白发垂垂暮年的老人。
那位年少就端坐相位的慕朗,遥遥指着皇城内最近的一座面粉厂,沉稳的突出一个字,“炸。”
轰——
爆炸声随着热浪从背后掀过来,伴随着百姓的哭号阵阵。
东岚皇帝也终于恍然大悟。
轰炸之声不绝于耳,风裹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令叶玉安不满的皱起眉。
方慕予给他拉了拉披风,接过军医端来的药给他喝,却被拒绝,“不了,就这样吧。”
方慕予沉默了片刻,也没有强迫他喝下去,两人就坐在指挥台上,看着下面的战场,叶玉安昏昏欲睡,最后打了个哈欠,闭眼之前含糊的说道,“赢了喊我。”
“嗯。”方慕予应了一声,感受到指尖渐渐微弱的脉搏,放轻了声音承诺,“赢了喊你。”
最后的战争在东岚的死守下持续了一天一夜,城破的刹那,东岚国王绝望的自刎于城墙,尸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砸在狼藉的战场里,血肉飞溅。
“叶玉安,我们赢了。”方慕予轻声说,却没有得到回应。
手掌下的肌肤是凉的,即便裹在被子里也暖不起来,封璟打马前来喊他,方慕予摇了摇头,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