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尝试唤醒伊莉雅却仍然失败后, 托尼最终也自暴自弃地在毯子上睡了过去。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他看见自己。
四岁时的自己,六岁的自己, 十岁时的自己,十七岁时的自己。
他仰望着霍华德, 企图使他分出一些心思看看自己的电路板。
他拽住父亲的手,盼望他也偶尔送自己上一回学。
他站在学位授予仪式上, 属于他的家属席只坐着玛利亚。
他与霍华德激烈争吵,他叛逆,酗酒, 飙车, 桀骜不驯,十七岁就被小报拍到与女孩出入夜店。
无数小报写满了他的桃色新闻,他们戏称年轻时的猎艳是斯塔克传统,猜测霍华德对他不管不顾的态度究竟为何,或者议论他泡过的又一个《花花公子》封面模特。
霍华德始终没看他一眼。
他的父亲似乎一直在忙——他总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 总有那么多会要开。
他总是忙, 从这一个圣诞节忙到下一个圣诞节, 很多年他们甚至连坐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父母偶尔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就好像他们压根没有这个儿子, 也压根不需要同家里报备。
数不清的叔叔阿姨们拿着文件走进父亲的书房,他们来来往往彻夜交谈。
霍华德在工作上永远有无限的精力和耐心。
但霍华德连让托尼呆在家里都不乐意, 甚至在中学时直接将他送去寄宿学校——他不想去寄宿学校!
可父亲压根没留出商量的余地,他吩咐管家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将托尼打包扔出去,就像是扔什么拖累已久的垃圾。
他从没带托尼去过一次游乐园。
托尼在梦境中回顾自己过往的一生, 时光改变着所有人,但他始终站在黑暗的房间里。
无论是呼唤还是怒骂,父亲永远恍若未闻,永远走向远处,只留背影。
那我应该去哪里呢?
梦境里小小的托尼问自己,他想牵住父亲的手,但父亲是那么远那么远。
他听见另一个孩子的声音。
“跟我来,托尼!”
他惊诧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女孩。
小女孩脏兮兮的,膝盖上还蹭着泥,脸上划着道道伤痕,她像是刚从荆棘中跋涉而出,看上去狼狈又可怜。但她的嗓音是这么愉悦,金黄的眼睛里闪着快活。
她朝他挥挥手,伸出同样满是伤痕的手臂。
“别怕,跟我来!”
小托尼犹豫地握住她的手,女孩的手很温暖,充满力量。
他从黑暗的角落站起。
“我们走吧,”他鼓起勇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我们走……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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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惆怅地看着霸占了他的工作台睡午觉的伊莉雅,深感梦境与现实差距巨大。
谢天谢地,伊莉雅到底还是在天亮前操控飞毯从托诺帕折返。
他担心了几天会不会有卫星或者望远镜拍到这个不明飞行物——老实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胡说八道把这件事糊弄成自然现象,好在伊莉雅远比她表现出的靠谱。
从托诺帕回来后,伊莉雅继续她该吃吃该睡睡的无脑生活,有时候她会去堪萨斯州送些物资(托尼拒绝了她的每一次邀请),有时候她会通过空间通道去趟哥谭,说是做一些“程序调试”。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韦恩一家的关系缓和很多,但仍然不太愿意回去。
托尼曾经一时嘴快问过理由,当时伊莉雅正抱着桶草莓冰淇淋沉迷悬疑剧,她摇晃了两下尾巴,犹豫着回答。
“嗯……大概哥谭还是不那么适合我?”龙崽子指指自己的尾巴,“我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放松稳定的环境有利于使我保持一个较为平和中立的态度,布鲁斯和我都这么认为。”
但放松稳定好歹也挑个地方吧。
托尼无奈地戳了戳工作台上的龙崽子,伊莉雅闭着眼睛哼唧几声,尾巴威胁地摇晃,大有再戳就抽人的意思。
他被这个耍赖的小祖宗弄得没了办法。
“你不能呆在我的工作台上,莉莉,”他头痛地扯了扯被龙崽子压在底下的零件,事实证明巨龙能守住巢穴中的一切宝物不是一句空谈,他完全无法拯救快被压扁的装甲手套,“别睡在零件上……至少让我清个桌子?”
龙崽子翻了个身,挑着眼角看他。
托尼发誓自己绝对听见了手套碎裂的咔咔声。
伊莉雅看着他一脸心如刀割,挑衅地笑出声:“我们之前是怎么说好的,每天几点睡?”她喊星期六,“星期六,调出托尼最近的作息时间。”
“为您服务,伊莉雅小姐,”星期六显然站在龙崽子那边,“最近72小时内,先生的睡眠时间不足四个小时。”
“没话说了吧?”龙崽子得意叉腰,“如果你再不睡,你可爱的小玩具们……”她故意又放大了一些体重,零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就真的凉啦!”
托尼被这二人组一唱一和弄得头秃。
里昂几个月前被伊莉雅一jio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