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三十,伊莉雅准时睁开了双眼。
她猜测自己以前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过着非常规律的生活,否则生物钟不会在失忆后仍然起着作用。
气流调皮地打了个卷从她的指尖掠过,这是她新找回的能力,很适宜用来勘测地形和观察他人。
阿福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花园仍笼罩着薄雾,今天应当穿得厚一些……伊莉雅耐心地感受着气流,变化的气味与湿度为她忠诚地禀报着不同区域的情况。
麦片和牛奶的香气,迪克又偷偷藏零食,祝他运气够好别被阿福发现。古龙水混着甜腻女香被气流裹挟着送来,这是布鲁斯·韦恩房间的味道,看来这个甜蜜蜜的小少爷又有了一个不错的夜晚。
对于布鲁斯·韦恩,她目前的“室友”,老实讲伊莉雅的心态有点复杂。虽说人的表面总是与内心有所差别,但很少有人能差成这样。最经典的一次是她告诉布鲁斯,她对新环境非常满意打算长期居住——那一瞬间布鲁斯散发出的警惕简直冰冷刺骨,像是什么大型猛兽对入侵领地的动物哈气呲牙。而他嘴上却怎么说来着?
“哦,我太荣幸了,小公主。或许你不愿拥有养父,我的儿子迪克却一直很高兴能够拥有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我想我们一家人未来也能相处得很好。”
听听,听听,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如果不是伊莉雅能够嗅到情绪的气味,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驾光临的贵客。
而这堪称精分的一幕时常上映,伊莉雅心想,你怕不是欺负我瞎。
但伊莉雅自认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何况她清楚地察觉了这个家庭的地位金字塔,一手好厨艺的老管家显然牢牢占据着大家长的统领地位,没必要和韦恩先生纠结真真假假。
而比起疑似精分的韦恩先生,她显然更喜欢能共同探讨厨艺和文学的阿福。金毛一般热情洋溢又体贴入微的迪克很符合她关于“好哥哥”的定义。因为心疼她目盲无法去上学,迪克几乎一放学就冲回家,努力讲些趣事哄她开心,即使她偶尔恶作剧做一些奇怪的点心投喂他(阿福:伊莉雅小姐,您对仰望星空的执着超出我的想像),也依旧会开开心心地吃下去,甚至所有的夸赞都发自真心。
伊莉雅喜欢这样的真心。
排除一些小小的困惑,生活在韦恩庄园里棒透了。安稳平静的生活,和煦的温度,符合口味的食物,以及足够多的书。
是的,在她表明自己很想的愿望后,迪克甚至倒腾出一个能将书本上的词句转换成凹凸不平字母的工具,以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堪称惊人的耐心教伊莉雅通过触摸。感谢他的帮助,伊莉雅终于能通过庄园的书库摆脱失智状态。
伊莉雅:这个神仙地方我还能再呆一千年!
至于为什么是一千年,她在一阵熟悉的钝痛后放弃思考。伊莉雅换好衣服,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地跑出房间。
“早安,阿福,今天的早餐也很棒呢。”她跳下最后一节楼梯,欢快地给老管家一个贴面吻。
“早安,伊莉雅小姐。”阿福微笑着接受了问候,弯腰拉开座椅。
伊莉雅笑嘻嘻地坐下,给右手边的迪克一个爱的抱抱:“早安,迪克!你今天超帅气哦。”
小男孩冲她wink了一下:“就算你每天都这样夸我,我也依旧会很高兴的。”
韦恩先生依旧缺席早餐,伊莉雅皱皱眉,决定将向老管家提醒韦恩先生的精神状况提上日程。
早餐是标准的吐司香肠太阳蛋,搭配一杯橙汁,据说维生素有利于她视力的恢复。伊莉雅对视力没有很大追求,不过被这样关爱着仍感到荣幸和快乐。
她吃完吐司和香肠,利用气流好好观察了一下漂漂亮亮的太阳蛋,这才一叉子卷起往嘴里塞。吃完最后一口,伊莉雅疑惑地发现早该去上学的迪克仍坐在座位上。
“怎么了,”她发问,“今天不是周末呀。”
迪克耸耸肩笑了一声:“今天的确是周四不错,但骑士决定在家陪伴他的小公主,”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凑过来,“小公主,猜猜这是为什么呢?”
伊莉雅被这语气逗得咯咯直笑,她咬着叉子想了想,也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让我猜猜看,今天有新的客人要拜访国王,并且和我有关?”
“嗯哼,再猜。”
“你看上去很高兴,又像是想炫耀,”伊莉雅点点头,“是个给我的惊喜。”
“Bingo!”迪克夸张鼓掌,抓起纸巾为女孩擦了擦嘴,一把抱起她扛在肩头,“现在,请公主殿下和骑士一起展开探险吧!”
伊莉雅欢呼一声抱紧他的脖子,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向花园跑去,笑声惊起树梢的鸟雀。
不管怎么说,阿福不紧不慢地收起餐具,计划着给他依旧赖床的老爷送上一杯满满的牛奶,不管老爷在这个孩子身上猜想了多少阴谋,自从伊莉雅来到这个家庭,的确有一些好的变化正在发生。
他不能干涉布鲁斯老爷的理想,也无法改变布鲁斯老爷的决定,但他衷心希望,已经尝过足够多苦痛的老爷能在他的生活中脱下那层黑漆漆的外壳,久一点,再久一点。
一向寂静的花园正喧闹着,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