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纳雪国位于北境边陲, 四季如冬, 路边的冰雪总是厚厚一大层, 要很久才会消融一点。
望眼过去到处都是一片雪白, 连植被都是被冰棱所掩盖。
马车的轮轴摆动,在山道间留下一条条痕迹。
莫尔此刻很烦躁,他把脸埋在绒巾里, 丝毫不想和旁边出现的陌生男人搭话,哪怕那张脸十分具有吸引力。
“唐莫。”对方皱着眉这样叫他,“你还是不肯认清事实么?”
少年抿着唇没应, 甚至觉得对方是个神经病。
——有谁会突然跑上来说,我是你父亲这种话?
他父母俱在, 也没有给人家当儿子的喜好。
男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竟然能让整个商队的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对方并不是什么脾气好有耐性的人, 见劝说无用, 就把那枚黑色戒指拋过去给少年, 语气强硬的道:“跟我走。”
莫尔:有病病。
要不是感觉到对方身上浓厚的魔力,莫尔早就让他闭嘴了。
眼看男人拎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提起来, 少年才慌张的回道:“不行, 快放开我,我有要去的地方!”
对方紧皱着眉头:“去哪里, 你最好别骗我。”
莫尔最终还是老实的讲:“……去黑暗神殿。”
然后男子直接把他夹在腋下,撕开传送卷轴,在一阵魔法波动中消失。
车夫大叔眼睛都没转一下, 丝毫没发现身边的异常,认真的在那赶着路,直到商队到达驻地后,跳下车才看到挂在上边飘扬的白色绒巾。
“咦?”他疑惑的眨眨眼,把绒巾取下来放进袋子里,“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传说中格纳雪国有一种无形的雪妖,常常悄无声息的偷走人们最珍视的东西。
有可能是宝石。
也有可能是记忆。
***
男人姓唐,叫唐茂,但他一路很倔强的让莫尔喊他父亲,板着个脸生人勿近。
莫尔是挣扎也挣扎过了,最后一丝骄傲让他无法屈服,哪怕他会再多的魔法咒语,魔导师的魔力也支撑不住。
待眼前出现光亮时,首先入目的便是那一座座位于冰雪中的暗色城堡,高耸入云,锋利的哥特式建筑,来往的人皆披着黑衣。
莫尔在里头看到了曾经跟随在他身后的熟悉面孔。
他们热切的围在另一个少年身旁,教导他黑暗魔法,如何召唤亡灵等等。
“圣子,您应该这样才对,手势要放准。”
灰发的少年黑瞳浅浅,腆着脸应了声:“好。”周身的气息软棉温和毫无攻击力,一点也不像是阴沉的亡灵法师。
……这是哪来的野货!
曾经的黑暗圣子代言人——莫尔同学哑了声,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被困了一段时间,怎么一切都变了,生活的变化甚至让他开始怀疑,所谓的‘重生’会不会是一场梦?
男人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微微满意的开口:“随我回家,一个个小小的圣子而已,你若想要以后把他杀了就行。”
“你懂什么!”莫尔狠瞪了他一眼,抓住空隙就想溜走,却被男人一下子捏住了瘦弱的肩膀。
本来就没有多少耐性的唐茂皱了皱眉,冷哼道:“愚蠢无知。”
少年闷哼一声,不受控制的失去了意识,软趴趴的像根面条挂在男人手臂上。
像来时一样,唐茂撕开传送卷轴,毫无怜惜心的把人先丢了进去。
……
唐家身为隐世家族,很少人知道,他们其实来源于神秘的东方,每一位纯血的血脉特征都是黑发黑眸。
但这个家族表皮下的腐朽,却令人发指,为了维持血脉的纯粹,婚配都是内部消化,出生不正常的孩子,就会被埋入雪地里。
那一片雪山下,哪怕是暴风雪也无法掩盖其中的污浊。
唐家所有的传承,只会留给纯血的男婴。
“家主,您回来啦?”
“嗯。”
唐茂把怀里的少年丢给仆人,道:“带他去测血脉纯度。”
这种场景时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仆人已经麻木了,君不见家主的私生子多到房子都快住不下啦。
仆人要提醒的是另一件事:“家主,薇芙蒂娅小姐也回来了,正在梅瑟亚夫人院里等您。”
“……?”唐茂表情有些惊奇,那孽女居然主动归家了?正好,他本来这趟出去就是想把人捉回来的。
“我知道了,你去通知老三老四,让他们把没成家的侄子们带过来。”
仆人暗自叹息,不明白这位大小姐怎么就想不开呢:“是。”
……
记忆深处的面纱,开始一层层揭开。
梅瑟亚夫人有着和少女相似的淡金色卷发,盘在脑后,烈焰红唇,眉目间风情万种,穿着一身复古宫裙,轻卧在红皮沙发里。
她饮了一口花茶,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红蔻丹,挑眉意有所指的问:“好不容易跳出这个深坑,还回来做什么?”
“梅姨。”檀楹笑了笑,“唐家欠的债,我顺便回来讨一讨。”
女子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