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血流飘杵。
大齐皇朝已经许久没有过行动这么快的抓捕,没有同时杀过这么多的人, 陇右地区的官员们,别管后台有多大,平时有多尊贵,这些人从家里被抓出来, 从重狱里走了半遭, 还没来得及动用人脉, 就被拉去法场砍头。
同时, 从他们家里搜罗出来的金银珠宝全都进了国库,粮食则作赈灾之用, 他们贪赃枉法养的妻女全都被充为官妓,儿子砍头的砍头, 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
沉重的枷锁套上这些人的脖子,他们被大齐皇帝下令游街示众,恨他们入骨的灾民们跟在后面,将石头、唾沫一股脑儿地扔向他们。
与此同时,盛明歌也在侯府里养病, 她的脸被挂花了, 还有好几道血痕,屋子里飘着玫瑰的香味,这香味出自丫鬟端着的青花瓷般的瓶瓶罐罐。
盛明歌让丫鬟挑出乳白色的香膏往她的胳膊上抹,她自己也受不了,不断在自己身上抹着香喷喷的粉, 道:“快叫人再备水来,我要沐浴!”
“小姐, 今天上午才洗过呢……”
盛明歌猛地把手上的瓶子往那丫鬟手上一砸,道:“下贱东西,我要沐浴,你听到了吗?还不快去叫水!”
盛明歌受不了这一切,那天她流落在灾民潮里,武僧们拼死保护,她才捡回一条命来。可是,那些没洗过澡、身上臭烘烘的灾民们身上的味道熏得她作呕,何况,那时的灾民们像疯了一般,他们肮脏的手碰到了盛明歌的身体,在拥挤之中她身上飘逸的衣服也被撕碎。
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上还有浊臭的味道。
丫鬟不敢和盛明歌见气,赶紧再去叫水,她噙着眼泪出去,一不留神撞到了侯夫人和几个寡妇。
张氏把盛明歌的暴怒都看在眼里,她道:“一天天的,一天要沐浴四五次,哪来的这种规矩?”
张氏看了侯夫人一眼,她自己的侄女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却半点悲伤也没有。张氏在这后宅待了这么久,她哪里看不出来盛明歌对自己、和对二房三房遗孀的轻视。
在高高在上、人生顺遂的盛明歌眼中,她是最尊贵的,而她们这些寡妇,盛明歌瞧不上她们命苦死了夫君,自觉比她们都强,恨人有笑人无的处处彰显着自己的优越。
这让张氏怎么喜欢得了她
张氏似笑非笑道:“弟妹,你也管管你这丫头,她从城门口被人救出来时,半个膀子都露出来了,原来的白衣沾满了别人的手掌印,城里都传遍了说她落到灾民手中,恐怕不干净了。现在她又一天沐浴四五次,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们家没规矩……”
“你少说几句,没人拿你当哑巴。”向来能忍的侯夫人此时也沉下脸,怒斥张氏。
张氏却不怕,侯府里管家大权的确在侯夫人身上,但她是侯夫人的大嫂,侯夫人能拿她怎样。
她笑了笑:“忠言逆耳,我不说便是了。”
说完脆笑几声,侯夫人气得胸口憋闷,偏生张氏说得都是事实。其实,盛明歌遭遇了这样的事儿,倒是值得女人同情,张氏原本懒得说她。
只是盛明歌平时最爱的就是比较,拿自己的好命比较寡妇的歹命,现在她一落难,张氏哪哪儿都气顺了――她不是爱比较吗?一个小姑娘,拿自己长辈死了丈夫的事来比较自己的命比长辈的命好,现在她也遭了难,看以后和谁比?
盛明歌也听到门口的张氏说话,才经历大难的盛明歌怎么受得了张氏那么明显的奚落,她气极了,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想要掌掴张氏。
张氏笑着等盛明歌动手,侯夫人却立马呵斥她:“明歌,这是你大伯母!你给我住手!”
说着,身边的婆子连忙制住盛明歌。
侯夫人面沉如水,到了这个时候,明歌还没有长进?晚辈朝长辈动手,明歌的名声会彻底毁掉。可能这就是张氏故意激怒明歌的原因。
盛明歌却道:“母亲,她这么对我……我落了难,她来嘲笑我是哪门子的伯母?”
张氏站在一旁冷笑,这不是和盛明歌学的吗?
果然,盛明歌下一句话就是:“我再遭难,我也是侯府嫡女,不像你一个寡妇,连儿子都没有,你有什么脸面来嘲笑我……”
这话一出,张氏的脸一阴,就连其他一直没说话的寡妇们也愣了神。
这些寡妇们能隐隐约约察觉到盛明歌对她们的轻视,可是没想到,盛明歌居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这些寡妇们可不像张氏那么性烈,她们受了太多气,最小的那位泪水一滚不说话,其余寡妇们只稍稍低头。
侯夫人呵斥道:“明歌!”
盛明歌却已经被张氏的话冲昏了头脑,不管侯夫人的呵斥,继续叫喊:“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我再落魄,也没你的命苦,没你的命丢人……”
“给我堵住她的嘴!”门外忽然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怒喝,紧接着,几个脸如严霜的婆子们进来,她们可不像侯夫人身边的婆子一样对盛明歌留手,而是毫不留情地抓住她,用汗巾把她的嘴给堵住。
“掌嘴!”老夫人在罗嬷嬷的陪伴下进来。
她一声令下,那些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