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饱,那就势必会有许多人继续挨饿。施粥,施个半饱也就是了,要是一些人吃得太饱,有了力气和士兵抗衡,更会出问题。
而且,人都有劣根性,有的青壮年灾民速度快,跑得快,他们排队也排在前面,如果他们每次都能吃饱,那么他们哪怕不是特别饿,也会来排队领粥。
只有这小小的半碗粥――既能不让灾民饿死,又不值得不太饿的懒汉特意为它一直排队,反而挡了其他人的道。
盛如意一身湖蓝的衣服,像是通透的翡翠镯子里浸着的山水。经历了刚才的变动,许多施粥的人都已经离开,只有她还在这儿,她并不怕那些。
因为民如洪水,盛如意则如一叶扁舟,她有的是办法能不被洪水淹没,而是以洪水为助力。
日头渐渐西斜,粥桶被大力气的人端起来那木勺刮了刮,确定一滴粥也没有了,盛如意才在武僧的保护下回护国寺。
她坐在护国寺的马车之中,莺儿和她一块儿坐在车上,莺儿满眼担忧,又叹了口气,盛如意道:“你在想什么?”
莺儿捧着脸:“我在想,要不是小姐当初买了我,我现在可能也是里边儿的一员……”她大着胆子对盛如意道:“小姐,刚才你留下来太危险了,我知道你心肠好,但别人都走了。”
莺儿是个善良的丫头,看见灾民流离失所固然心里难受,但她更担心盛如意的安危。
盛如意低笑,只有在对着莺儿时,她那冷静的面容才勾勒出真心的笑。她从袖内拿出一袋用油纸包得极好的饼,递给莺儿:“忙了一下午,你也饿了,来吃点东西。”
莺儿正准备接过去,又道:“那小姐吃什么……”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车身就一个颠簸,盛如意一个没注意,身子向前一倾,莺儿眼疾手快扶住她。
继而探出头去:“怎么了?”
车夫跳下去检查马车车身:“五小姐,莺姑娘,车轱辘坏了。”
他探车身探得满手是泥,盛如意掀开帘子一看,车夫满脸焦急,她也并未责怪他,只道:“还能不能修好?”
车夫又探查一番:“彻底坏了,现在只能把这个零件换了才行,只是……”
车夫看了眼天色,现在落日西斜,如金乌一般坠落,天边缠绵着火烧云,映着天空都好似成了红色。
只是马上快要天黑了,身后的武僧们脚力过人,没有骑马,如果现在去护国寺内拿零件,待返回时,一定已经天黑了。
他们这些大老粗倒是没什么,但是盛如意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传出去恐怕不好……
盛如意沉吟一下:“如此,我和莺儿也下来步行。再命身后一名大师把马车车身卸下来,便宜行事,骑这马回护国寺给众人说一声我们遭遇的事,免得寺内之人胡思乱想。”
“等大师到寺内之后,再派一辆马车出来接应我们。”
其实,哪怕是这样安排,也一定会蹉跎到天黑,但是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几人正说着话,忽而,不远处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
夕阳之下,一匹格外高大威猛的马匹走来,上边载着一个披着乌发、发上系着红缨的男子。他的头发披在身后,绝美i丽的脸上冰冷一片,残留着夕阳的金辉。
今日风御没有再穿铠甲,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衣,玉带处也绣了暗红的纹路,更衬他额上那绝艳的红羽,方天画戟被他拿在手上,高头大马地踱过来。
“车坏了?”风御低哑的声音响起,正对着的是从车帘里露出半张脸的盛如意,盛如意见到他,第一反应便是行礼:“琅琊王殿下……”
风御单手勒着马儿的缰绳,示意她不必多礼,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金色的夕阳落入他的眼眸,眼中如同汇聚斜阳之美。
风御道:“我送你一程,下来。”
他才十六岁,年轻俊美逼人,但是除了正处变声期的嗓音之外,行动举止已经看不出一丝稚气。
盛如意稍稍蹙眉,她的表情落在风御眼中。风御没说话,只看着她。
盛如意道:“殿下带了人吗?否则,臣女只恐对殿下清誉有碍。”
“不曾。”风御薄唇轻启,立即道:“你和你丫头骑我的马,我的马是西域神驹,万中无一,脚力极快,也只有它才会让你骑。”
“殿下你呢?”盛如意问道。
风御眉心红羽艳丽灼灼:“你下来便是。”
他态度这么肯定,身份又高,盛如意只得带着莺儿下马车,在她刚下马车的一瞬,风御抬手将方天画戟往马车这么一劈――
只一招,马车车身顿时碎裂,只留下两匹黑色的马在原地。
身后的武僧都一惊,风御那一招力气之大,只裂车身留下马匹,更是体现他对力度掌握得炉火纯青。
这位年纪轻轻的琅琊王殿下,武力之勇,世所罕见。
盛如意看着身后的两匹黑马,风御骑在马上,道:“我还要去前边怒阵营一趟,但以我身下马匹之力,哪怕去个来回再送你去护国寺也不会天黑。你骑我这匹,我骑另一匹,还有一匹马差人骑着去护国寺报信。”
适才风将盛如意的话一字不落地吹入风御耳中。
他把事情安排得这么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