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眸光流转,对上他平静无澜的表面下,深沉似海的目光,轻声道:“二哥这样神通广大,怀疑什么直接去查不就好了,岂不是比从我口中听到的要可信得多?”
“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沈玧之语气中带着些毫不犹豫的坚定,“楚楚,告诉我,你喜欢大哥么?”
“或者四皇子殿下?又或者……”他深眸中暗芒愈甚,沉声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陛下?”
白楚明眸中粲然的笑意骤然一暗,唇角的弧度稍稍收敛:“原来被二哥盯住的不光是安王,还有我啊。”
沈玧之微微叹了一口气,无论他如何占理,到她面前总要先退一寸。
“楚楚,我知道,你终有一日是要同瑜之和离的。”
白楚戏谑道:“二哥为何这么肯定?”
沈玧之笑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是有心同瑜之做一对恩爱白头的夫妻,就不会节外生枝,招惹这么多人。”
白楚不以为然,撇嘴道:“您倒是了解我。”
沈玧之自动忽略了她话里淡淡的嘲讽,忽而动身上前,找了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清冽宛若山涧竹香的味道缓缓流入鼻间,白楚放在小腹前的手突然被握住了,宽大有力的指节慢悠悠地从她的掌心划过,转而将她的整只手都给包住了。
动作轻柔,其中显露出来的强势却也不容忽视。
白楚垂眸静静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听得她轻笑一声:“二哥知道我迟早要同三哥和离,即便如此,到那时候从身份上我是你的前弟妹,依然尴尬。”
“二哥怎么能确定,我还会留在沈府上?”
“那就不留。”
沈玧之不假思索的话令白楚一愣,下意识抬眸看去,见他清隽的眉眼间浮现出几分引人心悸的柔情,淡淡笑着看她:“你若不想再做沈家人,我到时候便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可好?”
……
直到沈玧之离开后好几天,白楚都没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什么叫给她一个新身份?
又说能不让她再做沈家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玧之难道还打算为她改名换姓、脱离沈家不成?
在以宗族为本的古代,这下的赌注也太大了。
不过很快白楚也就没什么心思去揣测沈玧之的意图了,自从上回小八跟她说起沈瑜之与白音华碰面的事儿,她就更难见着沈瑜之了,连偶尔去墨棠轩都只是见览江或者览河回她说三少爷有事忙不方便见人。
一次两次,白楚任小八怎么催也懒得再主动贴热脸上去。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封信笺,匿名不详,只说是有关沈瑜之和白音华的消息要告知于她。
连姓名都不留,白楚冷淡地将它放在烛火上烧了。
第二日,同样的信又出现在了她窗前,字迹还是那个字迹,不过可以看出笔锋更加锐利潦草了些,处处都带着气急败坏。
还是匿名不详。
这样一连送了四五封,对方仿佛才明白过来,再拿过来的信,上头只行云流水地写了个“四”字。
白楚这才微微一笑,早说自己是谁不就行了?
非要白白浪费这么多天。
这要让裴昡知道,非得一口血喷在她脸上不可。
浪费这么多天是为了谁啊?
总之,一日等沈瑜之出门后,白楚便借着要去找他的借口,跟在后头登上了马车,别说览川了,她这次连双喜都没带。
行进了不一会儿,她就感觉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车门被打开后,一双白玉修长的手掀起的车帘,随后映入她视线的是一张俊美桀骜的脸。
她唇角微扬,身子稳稳地坐在位置上,点了点头,权当是问好了:“见过四殿下。”
独自跳上马车的裴昡感觉自己似乎从白楚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瞧好戏的意味,面色一黑,沉着脸就坐进来了。
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父皇是怎么认识的?”
然后就紧跟着:“你们是什么关系?”、“那天父皇出宫带着你干什么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气势汹汹地从他口中吐出来。
白楚有些无奈地道:“殿下这是要我回答哪个?”
裴昡粗声粗气:“每一个!”他凤眸中显出灼灼怒意,“今天你要不跟我说清楚,就别妄想我会放你离开!”
这台词听着……怎么跟半路打劫似的?
白楚忍不住扑哧一笑,明眸弯弯:“好,那四殿下一个个问吧,我有问必答就是了,绝不隐瞒。”
见她这么配合,裴昡心头的怒火才消了些,板着脸道:“我刚问的,你先老实说了!”
白楚后来听皇帝说起过他第一回见她是在普济寺的后院,便将此作为了两人初见的情景,再后头也是在普济寺……宫中的那回意外相遇她隐瞒下来了。
主要回想皇帝那时候的装扮,并不像寻常帝王在御花园中闲逛放松的模样,万一其中牵连什么隐秘,她可承担不起。
至于那天皇帝出宫,两人也就仅仅吃了顿饭说了会儿话,而他们的关系,白楚顿了一瞬,迟疑思忖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算是……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