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天还没亮, 白楚就被双喜从温暖的被褥中拖出来了, 自然不是这么早就走的, 这是她第一回入宫,不光是双喜,方嬷嬷一早儿就在梧桐院候着了, 从发髻妆容、衣着首饰,样样都得过她的眼。
白楚不喜欢在头顶上放累赘的假髻用以修饰发髻,又高又沉, 这时候许多妇人倾向于各种雍容复杂的发型来彰显身份,白楚却懒怠在这上头较劲,所以无论方嬷嬷再劝,也以“不愿抢母亲风头”为由, 选了结椎式的百合髻。
青鸦的墨发松松挽起, 一缕一缕有条理地束在脑后,结成燕尾状, 顺着弧线纤长优美的脖颈而下, 以累丝镶宝石的桃心簪固定。头顶上则束着简单的双环, 配以左右一对银蝶翅滚珠攒珍珠的步摇, 蹁跹悠然, 仿佛恰巧落在乌黑发髻上, 轻嗅花蜜的彩蝶,自有一股触人心怀的生机灵动。
身上穿的是藕荷色刻丝祥云纹的散花锦宫装,用前些日子长公主送来的锦缎, 拿去针线房中新做的,款式虽然是随大流,白楚贪图舒服便在肩颈、袖口等处稍稍修改了一下,在长衫广袖内加了一件短衣,长及腰以上,窄袖却刚好没过手背,稍一伸手,就露出白皙青葱般的纤指,无论伸手弯腰都方便多了,不同担心会不会不小心露出里衣的边边角角。
相比发髻衣着上的精心,今日白楚在妆容上倒没怎么上心,毕竟是要入宫的,想想她要是妆容精致跟谁争奇斗艳去,就没了兴致,只要表明自己看重的态度,至于旁的,想必她这么个小人物,也没谁会特别注意到她。
然而即使只是这样,当她出现的时候,长公主如何满意不说,沈芙沈蓉控制不住地总往她身上看。两个小姑娘今日也是使劲浑身解数精心装扮的,可到底年纪在哪儿,怎么也去不掉一身稚气,原本站在长公主身边还能显出青涩纯真的秀美,如今白楚一来,旁人看着就只觉得到底还是太小了,最美的风姿还没到时候展现出来呢。
沈芙有些别扭,感觉自己的美貌气度都被比下去了,不过这么些日子,她也早有心理准备,三嫂虽然不怎么装扮,容貌上是要胜过她的,所以照常嫉妒羡慕一下,也就过去了。
沈蓉却不觉得是白楚生得比她好的缘故,她一向想得多,也难得有几分敏锐心思,察觉到了白楚发髻和衣裳上的几分特殊,暗自琢磨,莫不是方嬷嬷的主意不成?
她自觉是长公主借方嬷嬷的手,用白楚来压制她们姐妹,心头不忿极了,暗暗下定了决心,定要有天混出一定地位来,让这些往日瞧不起她的人都刮目相看,后悔小瞧了她。
马车一路前行,沈府原是用作长公主府的,并没有离皇宫多远,在宫门前等候查验身份入宫的时候,身后跟了一辆辆马车,上头都点了一盏精致的灯,径直望到街尾,也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白楚和双喜是跟长公主同坐一辆马车的,长公主身边都有人伺候,倒不用她怎么殷勤,陪着说说话就好了。
宫中没有太后,所以今日朝中命妇进宫,都是直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当今的皇后娘娘姓徐,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却和圣上是原配夫妻;后宫中另有四妃,贵淑德贤,不是出身显赫,就是有皇子傍身。只从高位的后妃看,就有数不清的利益纠缠、权谋纵横。
白楚事先从方嬷嬷口中,轻描淡写的听了最面上的一层,就已经能察觉到其背后凶猛涌动的暗流,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让她拯救的男配不是什么皇子,否则还是尽早想法子把女主给干掉,一了百了。
【楚楚,这是不行的!你把女主干掉了男主怎么办啊啊啊?!会时空大乱的!】
【……我就是随便说说,小八,你也该想办法多攒点幽默细胞了。还有,不准再偷听我的想法了哦,不然我就去揍沈瑜之出气了。(微笑)】
【QAQ好嘛,我只是闲着没事,楚楚你又不肯跟我聊天……】
【你要是觉着无聊,就去女主那儿看看吧,乖~】
是的,今儿的国宴,白音华也来了,在原主的记忆中,以往元日的国宴,别说白音华了,张氏都不一定能进宫,毕竟是没品级的,再京城乌泱泱的一众命妇中,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偏偏今年她们就进来了,不得不说,剧情的力量还真是神奇。
正是今晚的这场宴会,将男女主,也就是安王和白音华,彻底绑到了一起。
……
跟随长公主来到坤宁宫时,对上端敏长公主这个嫡出公主,纵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都十分客气,毕竟能被圣上留在京城的长公主就这么一位,怎么也不能怠慢了。
托长公主的福,连白楚这儿都有专门的宫婢随时候着敬听吩咐,她虽然好奇古代所谓的最高统治中心的建筑群长什么样,与她前世看惯的故宫有什么不同,但这时候也只能细声屏气,把自己当个木头人看,毕竟这里真犯了什么事儿,可是会真丢了性命的。
不过皇后娘娘也没有多少精力关心她们这些背景板,年前刚入冬的时候,皇后膝下长到三岁的七皇子才没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眼见着他没了生息,据说皇后当下就病倒了,她本就是高龄产妇,生下孩子就伤了身子,这会儿沉疴旧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