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冷, 冬至还未到,天上就已经洋洋洒洒地下起雪来。
白楚前世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虽说也不是没见过雪,但看着满目的雪白, 空中落下的雪粒都指甲那么大, 还是有些稀奇的。
“少夫人,您还是快进屋吧, 免得着凉了。”双喜手上捧着件云丝软毛织锦的披风, 担忧地看向将手伸出屋檐的白楚,眼见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自家主子的掌心,她不安地抿了抿唇, 即使过去很久,她还记得当初少夫人病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一想起来她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白楚并不觉得冷, 她怀里还揣了个小暖炉呢, 雪落在她掌心一时也化不掉, 软软绵绵的一小点, 还有几分可爱。
“我就是站一会儿, 这样都能着凉, 这个冬天我也就不用出门了。”白楚笑道, “就是可惜, 昨日下了雨,地上的雪积不起来。”
双喜还是不放心地将披风给她披上,轻声道:“今年雪下得早, 等真正入冬了,还有更大的呢。”
细腻的软毛在她脖颈处带起一阵阵痒意,白楚心情更好了,笑意染上眉梢眼尾,清波潋滟,衬着周身的一片纯净白色,恍若天地间第一份的绝艳。
刚刚踏入梧桐院大门的胡曼柔遥遥看见站在屋檐下的白楚,掩在袖口中的手不由紧了紧,她身上裹着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是早晨去鹤祥院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见她身子孱弱、衣着单薄,心中怜惜才赏赐给她的。
这会儿,她全身上下都是温暖的,唯独一颗心宛若掉入了冰潭。
“曼柔给三少夫人请安。”
白楚收回了手,莞尔笑着寻声看去,见是胡曼柔正向着自己走过来,笑眼微眯了眯:“原来是胡小姐。”
“何必客套呢?像平常那样,唤我三嫂就是了。”
话说得亲热,她身形却分毫没动.
胡曼柔倒也不介意,笑着一步步登上台阶,款款走到她面前:“以前是曼柔轻狂了,您再和善,该尊的礼数曼柔不敢逾矩的。”
“胡小姐果然是个规矩人。”白楚笑了笑,也没跟她继续纠缠下去,只道,“我们先进屋去吧,站着怪累的。”
“双喜,去上杯茶来。”
“是,”双喜恭敬地福了福身,“胡小姐这边请。”
白楚拿捏不准胡曼柔的来意,反倒生出兴致来,领着她进门坐下,淡定悠然地喝着茶,静等着她开口。
语调温柔的寒暄了会儿,胡曼柔见白楚情绪不高,便也识趣地直接道:“说起来,今日曼柔前来叨扰您,也是有所求的。”
“哦?”白楚笑着抬眸,“你说就是。”
胡曼柔略有些羞赧:“说起来,曼柔随姑母入京已有两月了,芙儿和蓉儿年纪小,也能玩到一块儿去,相比起来,我却不知怎么好了,只能去叨扰老夫人等长辈……”
她不好意思地道:“今早我去向老夫人请安时,无意间说起三少夫人您善琴的事儿,老夫人便劝曼柔应当与您好好学学。”
白楚眸光流转,轻笑着反问:“你要跟我学琴?”
胡曼柔小心翼翼地道:“不知……方便么?”
自然是不方便的。
白楚黛眉微挑,笑盈盈的目光落在她隐隐带着希冀的面容上:“倒不是方不方便的事儿,我只是不想误人子弟。”
胡曼柔轻舒出一口气:“少夫人太过自谦了,况且,曼柔也不愿给您带来压力,不过是琴声悦人,尤其您身上有许多值得曼柔学习的地方,只单单同您坐着,曼柔也是高兴的。”
白楚轻轻蹙眉,眼神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要不是眼前这位来者不善,她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爱慕者同她告白呢。
“这,我有点不明白了。”
白楚好奇地问道:“我和胡小姐并没有多少来往,你为何情愿跟我相处,而不是去寻同你姐妹多年的芙儿和蓉儿呢?”不等胡曼柔回答,她仿佛已经给她找到了理由,恍然大悟地叹了一声,再看她的眼中便添了几分同情,“可是芙儿欺负你了?”
胡曼柔愕然,忙摇头道:“不是的……”
“你不用瞒我,”白楚凝眉,正色道,“三哥诞辰那日若不是芙儿突然撞了你,怎么会害得你打湿了衣襟,最后差点出了意外,落水重病?”
“这孩子行事确实莽撞任性,你生性良善,定是碍于二婶的情面处处让着她对不对?”
她神情越来越严肃:“胡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芙儿那边,我会亲自与她好好交谈一番,定要让她尊重你这个姐姐才行。”
胡曼柔:“……”她还什么都没说啊?
她以前不是没试过把自己包装成弱者来换取怜惜,但这还是头一回,虽然看上去好像是她得利了,白楚口口声声也是要为她讨回公道,可关键是什么公道,她这个当事人也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啊?
偏偏白楚占据了主动后,完全没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副“我知道是你受了委屈,不要再因为善良替伤害你的人辩解了”的表情,生生逼得她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温婉秀丽的胡表小姐,脸色泛青着从三少夫人的梧桐院出来,沿路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