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惜珍没有回城。
临芦村与瓯宅村离得近,许广华见她崴了脚,走路不便,便先请她回家。
盛情难却,冯惜珍没有拒绝许广华的一番好意,便跟着他回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这村,一路上,村民们都一个劲打量着她。
等冯惜珍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他们才讨论起来。
“这又是谁啊?”
“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城里人。而且你看她还戴着一副眼镜呢,像个有文化的。”
“许家大房怎么这么好的运气?三天两头认识体面的城里人,上回人家给他屋子住,请他去做饼,这次也不知道这人又能帮到他们家什么忙!”
这些议论的声音里头纷纷透着羡慕感慨,周老太满心不屑,走两步,又折返回来看。
望着许广华与冯惜珍的背影,她的眼睛不由眯起来。
她走快几步,跟上他俩。
这些日子,她对许广华是愈发不满了。
若是他能像过去那样顺着自己,当好这许家的长子,也就罢了,可问题是,现在他有了自己的主意。
每当看着许广华开始与自己对着干,周老太就不由想起当年在临芦村时那科研学家的闺女是如何在村民们面前出尽风头。
周老太最深恶痛绝的,便是许广华逐渐展现出与冯惜珍一样的性格,他开始变得出色。
当年她一再阻拦许广华读书,为的不就是将他困在农村吗?
她根本就不希望别人的儿子有大出息,便在他小时候便一再打压,偷偷咒骂,只希望他变得愈发怯懦软弱。
一切都按照她所要的发展,只除了他运气好,竟被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看上,两个人成家过日子。
她起初想要反对,只无奈没有理由,没法子了,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知青进了家门。
不过好在那女知青也是个倒霉催的,这些年也过得很不如意,眼看着她眼底的光芒逐渐灭了,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散,周老太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绝处逢生了。
如今周老太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过成这样,许广华的小日子倒是愈发顺遂,她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这城里人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也是给许广华带来了什么好机会?
周老太决定去看看,她鬼鬼祟祟张望了许久,而后追上他们的脚步。
许广华请冯惜珍进了屋。
冯惜珍左右看了看,只觉得这小屋看起来极其雅致,不仅是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就连小院中都还种了花花草草。
许广华笑着说道:“这是一位大爷借我们住的房子,院子里的花草也是他的,他没别的要求,只希望我们能帮他照顾好花草。”
冯惜珍有些讶异,又去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不由地还想起了住在自己隔壁的那位老同志。
那天她撞坏了老同志的花盆,当天晚上就赔了他一盆,可没想到对方连屋门都不愿意给她打开,倔得很。
冯惜珍便只好将花盆摆在他院门口,不过人家愣是不拿进院子里,她也就作罢了。
此时听许广华说起这屋子的主人家有多和善,她不由想起那老同志,不由感慨,都是热爱花花草草的老爷子,怎么差这么多呢?
“冯姨,我记得我娘曾经提过,说她就是临芦村的。一会儿我去问问,说不定她会知道当年的事。”
冯惜珍满脸感激,笑着道谢:“麻烦你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屋门却被“嚯”一声推开了。
周老太冷着脸,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城里人最怕撒泼的乡下人,周老太这会儿就要好好闹一场,到时候直接将这人赶走,看许广华怎么办!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许广华哪有这福气!
周老太进了屋,便要开口,然而她的目光刚一落在冯惜珍的脸上,便顿了顿。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人看起来,很面熟。
对方五十多岁了,头上略有些白发,面部并不下垂,但眼角的纹路却很深。
不过到底是打扮得好,再加上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乍一眼看过去,便像是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
她的变化并不大,如三十多年前一般的气质……
周老太认出来了,这是冯惜珍。
她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脑中也是一片混乱,满腔的话语一下子便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嘴角扯了扯,想要开口,也想要撒腿就跑。
许广华怎么会与她在一起?
许广华没想到她突然会来,将端来
的凉白开往冯惜珍面前放下,便立马介绍道:“冯姨,这是我娘。”
这表示,冯惜珍与许广华尚未相认?
周老太的嘴角抽了抽,试图从冯惜珍的眼神中看出几分疑虑。
然而并没有,冯惜珍并没有认出她。
三十多年前的周老太便不是一个出挑的小姑娘,当时她实在太平凡,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表,都是让人过目就忘的那一种,更何况当年她与冯惜珍就是两个层次的人,她们之间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周老太将冯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