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黛玉拢了拢头发，叫把衣裳拿来。“我去瞧瞧雪生。”
雪生一直跟在黛玉身边，由她抚养，等过了年也该一岁了。黛玉如今住在养心殿，雪生就被搁在华滋堂里。养心殿和坤宁宫比起来算不上太大，住了位皇后再添上个孩子，倒显得满满当当了。霁雪不敢拦她，一路服侍着往华滋堂来。
华滋堂已经熄灯了，四下角落里各点着一支蜡烛以备不时。小太监们垂首立在角落里，都趁着这时候打盹小憩，有听见动静的，也只当是奶妈子来看小主子，没当回事。
“咳。”霁雪上前重重咳嗽一声，小太监们一下子被吓醒，抬头见皇后就立在跟前，浑身发起白毛汗，也不敢求饶，无声跪到地上筛糠似的抖起来。“谁教你们这么没规矩？值夜的时候也敢偷懒！”
“罢了。”黛玉不是爱发落人的主子，无关痛痒的事，能略过就过了。她命小太监们起来，仍立在原位值夜，自往暖阁里来。
雪生想来已经睡熟了，两个奶妈子守在床边，一个正打瞌睡，一个也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因心系孩子，两人都睡得浅。黛玉一走近，听见脚步声，立刻就醒了。
“皇后娘娘……”
黛玉忙抬手示意两人噤声，让他们退开些，自己上前坐到床沿，垂首看雪生安睡的模样。雪生是个乖巧不闹人的孩子，睡着了也不折腾人，不像别的孩子，屁|股沾到床就爱哭，磨得人要一直抱他。他睡得极甜香，小嘴湿漉漉地，有时还会冒出个口水泡。两只小手就紧紧抓着胸前的长命锁，并不乱摆动，实在乖巧又可爱。
“孩子都这样惹人爱的麽？”黛玉不由呢喃。
有个奶妈子听见，便壮着胆子笑道：“小主子这么乖的可少见，瞧瞧睡得多好。有些孩子真是缠磨人，整晚整晚不肯睡觉，也好哭。当妈的束手无策，听见了心肝肉都颤。”
皇帝理了大半夜政务，都快凌晨了才回来。墨迹沾了一袖子，也不先往又日新去歇着，反而先来问黛玉：“皇后歇下了？”
守在门边的小喜子道：“娘娘往华滋堂去了，眼下还没回来。”
“去看雪生了？”皇帝心感诧异，这么晚了过去，莫非病了不成？“朕也去瞧瞧。”
他便折回来，才过了□□健，便见霁雪搀着黛玉过来，两人正巧碰上。
“雪生那里什么事？”
“并没什么事，不过是突发奇想去瞧瞧。”黛玉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在皇帝跟前提孩子的事，绝不让他因此感到难堪难过。“皇上前头的事都料理完了？”低头见他衣袖上的墨渍，嗔道：“袖子脏了怎么还穿着，快脱下来，正巧我还醒着，能服侍皇上沐浴。”
皇帝在黛玉跟前是极其乖顺的，任由她拉着自己进了体顺堂，剥去外裳。热水不多时就送进来了，黛玉催着他去洗澡。皇帝自然一一依从。隆冬腊月里能泡在热水里极舒服，皇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黛玉在外又吩咐了几句，这才拿着篦子进来，替皇帝洗头篦头发。
“今年冬天冷得早，北边只怕雪灾又起了罢？”黛玉一面给通头发，一面和皇帝说话。
皇帝闭着眼假寐，鼻子里出气“嗯”了一声，道：“边关荒凉之处本就人烟少，兼之又贫瘠。暴雪一落，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咱们能欢欢喜喜过新年，他们却得愁霜冻和雪灾。有养蚕为生的农户更头疼，天冷杀桑，蚕都死绝了，来年更不知以何为生。”
大庆朝算是富裕强盛的，但面对这些灾害，皇帝也常常觉得自己无能。
“说起这个，我倒有件事，在心里盘桓已久。问过老祖宗了，老祖宗应了，叫来回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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