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0 知伤情恍然损根基, 失元气清明骤发热
皇帝见黛玉真恼了,忙道:“原想想得极周全,却没料到他们手里竟有手铳, 着才一时大意, 叫着了。”黛玉仍不为所动,皇帝便百般解释:“你细想想,我原想领着你一并过去。若真如此凶险, 我怎敢让你也涉险?”
他是真没想到咏乐王竟悄悄地制出了手铳,眼下也不由后怕, 幸亏没带着黛玉一起去。
黛玉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想到他因此受伤,一时半刻还是不愿意理他。皇帝简直不知怎么哄她才好, 幸而奚世樾最懂主子的心, 这时候捧着参汤进来服侍。
“皇上, 御医说了, 这是固本培元所用。”
奚世樾捧着参汤送到皇帝跟前, 见黛玉和皇帝不言语, 手下舀起一勺参汤往皇帝唇边送,不知怎么救叫皇帝不如意了, 皱着眉骂道:“烫死朕你好换个主子?!”
吓得奚世樾整个人一激灵,求救般看想黛玉:“奴才是个太监, 粗手笨脚得很,哪能伺候服药, 还是叫宫女们进来服侍罢。”
黛玉略蹙眉,抬手接了参汤挥手让奚世樾下去:“他是伤着了,这会子见谁都不顺眼。你自下去,别在这里杵着。”自舀了半勺往皇帝唇边送送, 叹息道:“祖宗,吃罢。伤着了也不肯安分些,跟奴才置气,难道于自己的身子有好处不成?”
皇帝这回倒乖乖顺顺地启唇吃了。待用罢了参汤,黛玉起身要走,皇帝忽伸手拉住她,低声道:“为我担心了?”
“你自己都不上心,我何必为你操这份心?”她到底没走,顺势将空碗搁在一旁高几上。自己立起来,为皇帝理了理软被,叫他略撑起来些,随手抽走了大迎枕。“伤一回也好,看你往后还这么肆意做事。才吃了参汤,歇一歇罢。”
“只有这一回……往后一定不再叫你担心……”参汤里搁了安神药,皇帝越说,声音就越发低沉下去,末了渐渐地听不见了。
黛玉在床边坐了一刻,见他没声了,便起身把被子往上拉了些。松开帐钩低垂床帘,好叫他能睡得更安生些。他睡着的模样很有几分孩子的稚气,可即使用了药安睡,眉头也依然紧紧皱着,像是在梦境里都不能安心。黛玉隔着床帘看他,越看越觉得心里难过。其实她很清楚,皇帝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正是因为皇帝知道,太上皇对咏乐王残存怜惜,哪怕因着西太后,也绝不会伤他性命。当年知道咏乐王戕害孝义王的时候,太上皇何等愤怒,但就这么着也不过是废了他,没赐死,可见咏乐王在太上皇心底的分量。非得是咏乐王动摇江山社稷和国之根本了,太上皇才不会再留情。因为在他眼里,哪个儿子都不及慕容氏的国祚来得紧要。
慕容永宣受伤了兴许可平平揭过,可身为皇帝的慕容永宣受伤了,却是足以动荡朝堂的大事。
皇帝就是太了解太上皇了,才不惜以血换血。
他身为皇帝,却还要这么算计自己,如何让人不难过?
黛玉拿帕子揩去面上泪痕,又立着缓了一刻,这才往外来。奚世樾正在外候着,黛玉出来便道:“皇上歇下了。”
“是。”奚世樾应下,指了两个小太监去槅门前守着。又回黛玉道:“依娘娘的吩咐,徐御医尚在外侯着。娘娘目下可要召见?”
黛玉颔首命宣,奚世樾不多时果然领着徐御医进了西暖阁。黛玉命赐座,又命上茶。徐御医想到皇帝先前的嘱咐,饶是在宫里当差这些年,真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不免发憷。
黛玉擎着茶,余光也在观察徐御医的表情。慢悠悠吃了半盏茶,方缓声道:“徐御医,你是太医院的老人了,皇上的身子向来你调理着。论理这是你的差事,我原不该多问。只是皇上目下如此,实在难以令人安心。若老祖宗和太上皇他们问起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你是皇上信得过饿人,我也托大问一句,皇上的身子伤得究竟如何,可有大妨碍?”
“娘娘言重了,您是六宫之主,微臣自当竭力回禀,不敢隐瞒。”徐御医冷汗津津,整个人后背汗毛倒立。再不敢坐着,立起来回话:“皇上此伤致失精血,幸而皇上年富力强,并没有太大的妨碍。只是究竟有所损伤,近些时日难免会感到乏力无气,这都是小事。唯有一事,微臣不敢隐瞒,要请娘娘做主……”
“什么事?”黛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徐御医:“可会留下隐疾?”
徐御医心里没底,踌躇再三,方迟疑着说:“别处都是皮外伤,至多受些皮肉之苦。却是肱骨处的伤口,微臣细观,像是伤了根本……只怕来日在子嗣上会艰难些……自然,这只是微臣一人推测。微臣才疏学浅,许是误判……”
他接下来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话,黛玉统没听进去。整个人像是叫雷劈中了,浑浑噩噩地坐着。他是太医院里专为皇帝诊治的御医,若没有十分把握,怎么敢说这种杀头的话?可见并没有什么兴许还是可能,此刻说出来,是想叫皇帝和皇后早做准备。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