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 林黛玉迁宫体顺堂, 无禁忌来去养心殿
皇后和其他后宫嫔妃不同,是正正经经皇帝妻子。为表正统尊荣,大婚后三天皇帝得辍朝陪着皇后同住坤宁宫。至于三天之后, 若皇帝不准允, 皇后就挪到养心殿的体顺堂里住着。若没提这话,就照旧住在坤宁宫,皇帝想见了, 一样地宣召或走宫。
眼下皇帝虽没提,但他们正是新婚燕尔, 哪里拆解得开。太皇太后心想着, 他必是要把黛玉接过去的。
果然皇帝甚至没细想,随意颔首道:“都预备下了, 体顺堂的东西比坤宁宫齐全。”
“你是有主意的, 这点不劳人操心。如今泓泓已经入主坤宁, 内廷的事也该交到她手里了。有你在边上镇着, 她上手也轻松些。”太皇太后倚在大迎枕上望窗外的碧梅树, 今年冬日里暖和, 碧梅这会子已经落了,想要再见到满树碧花的盛况又得等明年。
太皇太后望向黛玉, 见她坐在暖融融的日头里,光坐着, 也不见她和皇帝说话,但就是让人滋生出一种绵绵情浓的感觉。她瞧着瞧着就想起了先帝, 不由在心底感慨了一回,流年真似水,时光不经用,转眼又是一年了。
皇帝和黛玉陪着太皇太后用过午膳, 听人来回说合睿王领着漾漪郡主来请安了。皇帝料想母子两有些体己话要说,便领着黛玉辞了太皇太后,两人携手回坤宁宫。
因日头好,也没坐辇轿。途径慈宁花园,皇帝还说:“进去逛逛?”过了这一茬,他可得好些日子没这么清闲。
黛玉才用了午膳,正想散散,于是和皇帝绕了些路,往慈宁花园里来。不拘什么花园,最好的时候永远是春夏,到了秋天就显得颓唐,冬季若落雪还好,看着晶莹剔透是个琉璃世界。若不落雪,就成了寂寥凄清的落寞。
湖里的荷叶都叫宫人拔去了,远远望过去空荡荡的,越发显得空阔而寒冷。芭蕉叶倒还是绿的,大约是怕冻死的缘故,外头还罩了大红喜字的缎子。
黛玉回头看皇帝:“皇上那时候躲在芭蕉叶里做什么?”
皇帝想起那一日,天热得厉害,他逛过临溪亭就想站在芭蕉叶后头纳凉,就是那样巧,正碰上她领着宫人出来闲逛。
他唇角噙了笑,与黛玉道:“我说那时候真是站着纳凉,你信不信?”
“皇上金口玉言,我岂敢不信?”黛玉嘴上说是信,但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挑眉望过来的目光,一看就知道她是不信的,认准了他是故意躲在这里头,好偷听她说话。
“我再问你。”她伸出指头点了点湖面:“那条船,是不是出自你授意?”
她后来才回过味来,怎么就那样巧,刚好有一条两人坐的小船。且不破败,显然是有人预备下的。
“翻旧账来了?”皇帝上前拉了她的手,黛玉不好意思,想躲开。往边上看了看,见宫人都很识趣,全各自散开瞧不见人了,这才松懈下来,任他牵着。
皇帝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轻笑道:“船是我预备的……”
“那……”
皇帝一下子就猜出她想说什么,立刻接上:“但船篙真是不留神落下的,我没那样坏。”
“怎么没有?”黛玉很不服气,低着头嘟囔:“分明比这还坏。”
虽是极小声的嘟囔,但还是叫皇帝听去了。他一时无奈,哂笑道:“怎么,对我怨气这样重?”
“不是麽?”黛玉抬起头,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太阳底下的湖水,璀璨生辉,烈烈而令人不敢直视。“雨花阁里拿人骨头吓我的是谁?”
“咳……”旧事重提,再想起当日所作所为,皇帝也觉得自己那时候像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能那样幼稚。倒像是她哭了,他就能高兴似的。分明是她掉了眼泪,他自己个儿也跟着慌了。
皇帝不搭茬,清了清嗓子便道:“今儿夜里就该挪到体顺堂去了,回坤宁宫去瞧瞧罢。底下人笨手笨脚的,总得去看两眼才好。”
知道他不愿意提当日的事,是以借故岔开话题。黛玉也不接着往下讥他,只抿着唇笑,任由他牵着往坤宁宫走。两人走慈宁门的方向,再穿过隆宗门和月华门,顺着宫巷往前走。
路不算近,走起来很有些脚程。但两人心里高兴自在,走在路上就觉得舒畅轻松。午后的日头大,走了一路,回到坤宁宫的时候甚至还出了一身薄汗。
催人送热水进来梳洗更衣,同坐在炕桌上,两人望着彼此,心里不约而同觉得熨帖又柔软。
“累麽?”皇帝轻声道:“累了就去床上歇一歇罢。”
黛玉脸红红的:“皇上越发爱说傻话了。”青|天|白|日地上|床睡觉去,叫底下人瞧见了,不定以为他们私下做了什么。她是名门教养出来的姑娘,做不出这种白日宣淫的事,哪怕自己没做,叫人说一嘴也觉得跌份屈辱。
“近身服侍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谁敢说你一句不成?”话虽如此,他到底也知道,黛玉对脸面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