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片场灯火通明,正在做最后一场夜戏的准备。
钟杳刚撂下电话, 容光焕发得让靳振波怎么看都不顺眼, 压着他走了两遍干戏, 脸色才总算稍好了些。
不能不承认, 有些人确实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钟杳演戏不靠预先酝酿的情绪带动, 只要一开机,哪怕是多激烈的情节碰撞,也能立刻找准感觉。
哪怕是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训了钟杳不知道多少次的靳振波,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不论钟杳给他惹什么麻烦, 拍戏的时候还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个。
这一场夜宴的戏是回忆时间线里的重要节点, 夜宴上边关告急求粮的文书正巧送到,老皇帝昏聩,随手就叫人打发了下去。钟杳所饰的太子傅三次苦求、死谏不允,被宫中卫士生生架出了宫门。
这场戏也是整部戏基调的转折点。
从这天起, 曾经跨马游街意气风发的年轻重臣在宫门口重重磕了三个头,把全部心气清明志向都葬在了宫外白玉阶上, 一步步走上了无所不用其极的跋扈权臣之路。
靳振波的要求高,剧组准备的也仔细。开拍后异常顺利,一场戏酣畅淋漓下来,连边上的制作人员的眼眶都不知不觉跟着红了。
副导演想起刚才太子傅那三叩首,还觉得心潮澎湃, 抬手揉眼睛:“钟老师太厉害了……”
靳振波一直盯着监视器,闻言冷哼一声:“过了, 准备补拍细节镜头。”
钟杳处理得精益求精,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惜靳导演正派了一辈子,偏偏一眼看见了那几张图文并茂的详细资料,后悔到恨不得去买眼药水。
现在看钟杳,不论他演得怎么好,靳振波都还摆脱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古怪姿势。
靳振波往场边瞥了一眼,看了看刚赶到场边,被他属意工作人员扣下来的林竹。
还是小孩子,太年轻了。
观音坐莲,老汉推车什么的……
不应当。
靳振波决定回去再给钟杳找找清心降欲的药方,吩咐下去,转身回了摄影棚。
拍摄的效果很好,大主线不用动,只要再补几个镜头,今天就能收工了。
外面太冷,饰演皇帝的老演员年纪不轻,剧组不敢马虎,把人带到了边上取暖,加快进度重新恢复片场,准备着一会儿继续开拍。
钟杳还不知道林竹已经到了,刚被扶着站起来,正扶着摄像机看刚才的回放。
刚才那场戏对情绪的要求极高,摄像机怼着脸拍,要演出太子傅心底君明臣强的理想轰然坍塌,任何一点儿微表情都容不得不到位。
钟杳摆摆手,没接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温声道了句谢,调了下录像的进度。
他平时出戏都快,今天的气息到现在还没彻底平复,加上磕的那三个头都是实打实的,虽然早垫了假皮,也依然撞得不轻。
和还没褪去血色的眼底相辅相成,怎么看怎么颓废黯然。
一直被当成人质扣下的经纪人就怎么都坐不住了。
靳振波一个没看住人,林竹已经钻出摄影棚,小跑了过去。
钟杳对自己的要求比靳振波还高,看到几处处理上还有瑕疵,正和副导演协商着再拍几镜,心头忽然微动,似有所觉抬头。
钟杳目光一亮,显出些笑意,展臂把林竹揽在了身边。
“怎么来这么快,没吃点儿东西?”
钟杳低头,打算揉揉自家经纪人,居然没能在裹得严严实实的林竹身上找到个能落手的地方,只能替他理了理围巾。
“吃了,路上吃的!”
林竹怕他担心,连忙摇头:“还给剧组老师们买了奶茶,刚才分下去了。哥你的在我那儿,给你加了三份的芋头,好像有点吸不上来了……”
钟杳没忍住笑意,清咳两声:“不要紧,给我找个勺子,我回头舀着吃。”
林竹穿得暖和,脸上也透着暖融的淡淡血色。钟杳看得高兴,按住了林竹要脱外衣的手,跟着他一块儿往场边走:“一会儿才拍呢,别脱衣服,小心着凉了。”
林竹耳廓一热,抿起唇角,趁着无人注意,轻轻焐上钟杳被夜风冻得冰凉的手:“刚才就到了!靳导说要是你演的不好,就不让我出来……”
他来的路上才想起放了宣发的鸽子,忙着拿红包安抚受伤的宣发,又重新听了一遍汇报,要不还能早到一会儿。
争奖的事他其实知道,只不过没多放在心上,这一会儿宣发提起来了,也就顺带跟钟杳提了一句。
“评奖……”
钟杳没少拿过这种国内的奖项,早清楚里面的流程,看看林竹,一笑:“就让他们评去吧,能得就得,不能就不能。含金量也就到那里,拿不拿影响都不大。”
林竹早猜到钟杳的态度,点点头:“我也这么跟他们说的。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顺其自然,他们想宣传可以宣传,用不着运作了。”
国内的奖项在资本冲击下权威性一年不如一年,连观众都已经没有多少把这些奖项当回事的,也犯不上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奖项去费劲争什么。
而且……即使在这个有些浮躁过头的娱乐圈里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