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大汗在前殿召开朝会,趁主子还未起身,博敦拿了药膏给她细细地涂。
太医配置的药膏效果极好,博敦欣慰道:“等到大婚,印记便能完全消去,不留半点痕迹,格格尽管放心。”
海兰珠披好寝衣,转过身来。她的唇瓣鲜艳饱满,却比昨夜消肿了许多,博敦的视线落在上边,压低声音道:“这儿也涂涂?”
海兰珠脸色一红,道了声好。
吉雅听恩和的话,被他打包到内务府学规矩去了。临近午时回来,说是看见绣坊司赶制的嫁衣:“格格,奴才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衣裳!”
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废了好大劲儿才没有透露其中端倪。
大汗曾召见过她,得知乌特灭族那天穿的嫁衣是格格一针一线亲手绣的,问她金线宝石长什么模样。而今这件还原了格格所憧憬的一切,更精致,更华美,镶嵌无数珠宝翠羽,绣满振翅欲飞的凤凰!
那样明丽的正红,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海兰珠听得一怔,嫁衣?
是了,离初八还有四天。心间如擂鼓般跳动,便听博敦嗔吉雅:“四天眨眼就过,瞧把你猴急的。”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博敦笑道:“初八是吉日,更是奴才知道的好日子,从前孟古大妃嫁给老汗王,也是在这一天。”
孟古大妃是大汗的额涅,在他十岁出头的时候病逝,大汗最遗憾的就是不能承欢膝下,年年寄托哀思。挑在这日,足以证明格格在大汗心中的地位,更有白头偕老、弥补遗憾的心愿在,博敦同海兰珠说起的时候,素来沉稳的面庞生出感慨与欣喜。
大汗找到同他相伴一生的人了,大妃知道该有多高兴。
海兰珠从未料到初八竟还有这般含义,愣神片刻,想要见到皇太极的迫切席卷而来,心尖都在发着颤。
她告诉自己不行,大汗在处理政事。
不日将士出征,前殿聚集着大臣呢。
半晌深吸一口气,眼眸很亮很亮:“宫中可有祭拜孟古大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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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宫道上快步行来一群人。
为首的旗装女子二十左右,梳着繁复的小两把头,眉目飞扬,样貌十分明艳。
“大福晋,您看着点脚下。”引路的侍从十分殷勤,“主子在小花园同二格格三格格玩儿,一听大福晋想要进宫,这不,立马派奴才前来相迎。”
小玉儿关切道:“我许久没有和姑姑说话,也该进宫瞧瞧。对了,海兰珠表姐可在清宁宫?”
她的额吉与博礼福晋是姐妹,阿布同样是首领;幼时来到盛京,被尚且在世的阿巴亥大妃定给多尔衮,直至成为多尔衮的妻子,都很少听到科尔沁那边的消息。
表姐出嫁也是之后的事了,听说海兰珠嫁去乌特,小玉儿吃惊了好长时间,而今她竟成大汗要娶的新福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
来到盛京人生地不熟的,别被布木布泰欺负了才好!
绕过红墙,视线骤然宽阔,脚下出现大片楼台殿宇。侍从闻言摇摇头,道:“海兰珠格格平日住在崇政殿,很少过来清……”
话音未落,她像是花了眼似的一愣。
玉阶旁那道身影,清宁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悉。
小玉儿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觉眼前一亮。月白色的背影袅娜,腰掐得极细,鬓云乌发,一看便是个美人,被宫女簇拥着,瞧着是往东配殿的方向去了。
侍从放轻声音:“那就是海兰珠格格。”
汗宫在原四贝勒府的基础上建造,最东边的配殿摆有孟古大妃的牌位祭享,小玉儿曾听哲哲说过,闻言当即变得欣喜,这不是巧了?
表姐长得这般好看,她都不认得了。
见她不欲往清宁宫去,侍从一急,“大福晋,您不是要同主子说话……”
小玉儿摆手,“我得见见表姐,你如实和姑姑禀报就行。”
她们轮番上阵劝说不动,为难间,一个胡须茂密的壮年男子从玉阶穿过,步伐很是急切,像是追随海兰珠的行踪而去。
小玉儿目光一凝,俯在栏杆上眺望,半晌辨认出来,这是从前的三贝勒,现今的莽古尔泰贝子。
孤身一人目的明确,难不成也是祭拜的?
孟古大妃是大汗的额涅,不是他莽古尔泰的额涅!
思及莽古尔泰酗酒暴戾,喜好美人的传言,小玉儿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没贬谪前,他可是征战沙场,以一当十的勇将,宫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霎时间心下一紧,扭头吩咐贴身侍女:“十五爷在宫苑练兵,离这儿不远,赶忙叫他过来!”
多尔衮大清早便去城外办差,若真出什么事,远水救不了近火。小玉儿咬了咬牙,又派人通知大汗,紧接着一跺脚,急匆匆跑了过去。
人群轰然散开,只剩钗环的脆响,清宁宫的侍从傻眼道:“大福晋,大福晋!”
……
配殿装饰厚重,扑面而来肃穆的气息。
唯一的守卫头发花白,瞧着慈蔼上了年纪,听闻海兰珠想要拜祭大妃,问也不问便放了行,“格格随我来。”
海兰珠朝他福了福身,浅笑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