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钦宇六岁的时候,胡大刚家的果然迎来了第一次大丰收。
园子里这些树大多是与他同龄的,只有少数在六年前的变故中幸存下来,头两年也接出了几茬儿果子。
大约是因为等来了后来的朋友,所以今年这些树结出的果子还尤其多。又大又红的桃子,个大汁多的青梨,看着就酸倒牙的青李,还有被杜梨从外地迁来的荔枝、龙眼、黄陂等等,都像赶集似的挂满了枝头。
因为时节的关系,清甜可口的荔枝已经全都被采摘干净,只剩下一束束的龙眼和其它未熟透的果子还挂在枝头上。
方伯带着来福进园来摘果子,六岁的小钦宇屁颠屁颠在他们身后跟了进来。
他虽同父亲一样寡言,但在行为举止方面却仍是个孩子,好奇心重,也贪玩得很。
去年冬天,回春堂的大夫查出杜梨腹中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当时胡大刚非常懊恼,但杜梨却非常高兴。
生孩子固然是痛苦的,但看着小家伙一天天在自己眼前长大,听着他用稚嫩的声音唤你娘亲,用软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抚摸你的脸颊,就觉得无论生产的过程有多么痛苦,也都得到了回报。
况且,小钦宇还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孩子,杜梨也觉得是时候给他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晌午的太阳晒得火辣辣的,方伯拖着一条瘸了的腿在树下给来福扶梯子。胡钦宇却利用他不算熟练的轻功三两个攀上树梢,将清甜的龙眼摘下来,剥了壳丢进嘴里。
“怎么样?方伯种的果子好吃么?”
方伯在树下仰头瞧着他,浑浊的老目里满是慈爱的笑意。
胡钦宇点点头,酷似胡大刚的冷淡面容纹丝不动,只淡色的嘴唇砸吧了几下,只到将口中的东西都吞下去后才道:“甜。”
方伯闻言舒心地一笑,又朝他嘱咐道:“小少爷吃够了就快下来,若是摔着了可不好,这树高着呢。”
胡钦宇却并不以为意,墨黑的眸子在眼眶里转头,视线在树缝间搜寻着个头最大的最成熟的果实。
知他继承了父亲寡言沉默的性格,方伯也不同他计较,只同来福嘱咐了几句,便放开扶着的梯子,来到了胡钦宇所在的树下。
就在这时,谢婶突然带着向个人从前面的小路上走了过来。胡钦宇坐在树梢看着,发现是兴旺叔叔家的虎子和婉妞儿。
虎子比胡钦宇大了八岁,如今已经快十四了,程兴旺两口子正忙着帮他说亲。他妹妹婉妞儿跟胡钦宇的年岁则差不多,只比胡钦宇小了几个月。
“嘿,钦宇!”
虎子的眼神够好,不等走到近前便发现了藏身在树上的胡钦宇,挥着手高声向他打招呼。
由于杜梨和胡大刚的言传身教,胡钦宇在面对牛头村那些乡亲也亲切得很,并没有因为贫富的差别而看轻他们。
所以在看到虎子和婉妞儿走过来时,胡钦宇也连忙纵身从龙眼树上跃下来,朝他们点了点头。
“虎子哥,婉妞儿,你们来了。”
程虎的个性同程兴旺也极像,再加上父亲和母亲整日在耳边念叨,杜梨和胡大刚待他们如何如何好,所以便也打心底里将杜梨一家人当恩人看待,有什么事绝对会冲在胡钦宇前头帮他摆平。
“怎么?今日要摘果子么?让我和婉妞儿帮你们吧!”
听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这样说,胡钦宇的目光下意识往瘦弱的婉妞儿身上瞥了瞥。
就凭她这幅身板,只怕想上树都难呢!
婉妞儿虽只有六岁,但脾气性格却颇有乃母之风,泼辣而火爆,雷厉风行,见胡钦宇用有些轻视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立时急了,秀眉一拧,凤眼一眯。
“怎么?瞧不起人?不想让我帮忙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呢。”
说着,她便转头往外走,一幅马上要离开的模样。
一看她这说风就是雨的做派,胡钦宇就忍不住头大。他可没忘记,上次因为他把婉妞儿惹生气了,娘亲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的事。
当时他就想,他果然是娘亲的亲生儿子么?怎么她对婉妞儿比对自己不贴心?
直到事后,杜梨教育他,说他对待女孩子实在欠缺绅士风度时,又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同他分析了一遍,他才明白杜梨的苦心。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明白,娘亲所说的绅士风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也知道了女孩子不能惹事这回事。
如此想着,胡钦宇便立时有些急促地道:“不,你误会了,我还是想你和虎子哥能帮我摘果子的。”
听到他有些着急的声音,才走出两米远的婉妞儿果然得意地回过头,白皙的瓜子脸上带着笑朝他道:“你是说真的?”
“嗯,真的。”
胡钦宇斩钉截铁地点头。他可不想再挨娘亲的揍了。
因为有了婉妞儿和程虎的帮忙,方伯和来福这一日的果子也摘得特别顺利,不到天黑的时候就把两颗树上的龙眼给摘完了。
傍晚的时候,谢婶做了绿豆糖水和桂花糕来犒劳他们。虎子和婉妞儿也顺便在杜梨家的客厅里歇了歇。
望着身材高壮的虎子以及坐在他旁边的胡钦宇和婉妞儿,谢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