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胡大刚急得眼睛都瞪圆了,他一直蓄势待发,像猎豹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朝杜梨和胡正林看着,准备一看准时机,就冲上去将杜梨从这厮手里抢过来。
但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胡正林却也没有松开手,他一脸得意地朝胡大刚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看杜梨。
这个女人,他花了多大的心思和力气去争啊,没想到到头来,不是他的终究还是不是他的。
这么想着时,胡正林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格外的轻,他费力地转着眼珠朝杜梨脸上看了看。
眼前的女子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神色像是有些害怕又像是有些怜悯。胡正林的目光从她沾满灰尘和血迹的面容上拂过,最后停在自己掐在她脖子上的大手上。
他心中所想的,本是要将这个夺了他心神的女子抢回去,当宝贝一样疼爱,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给她。
可是,到头来他做了什么……?
这么想着,胡正林突然对自己有些失望。
他从小便是家里的二哥,得父母疼爱,兄弟看重。只是后来参了军,加入血滴子后,他也不知是为什么,性格竟慢慢变得暴戾冷酷,甚至连血肉亲情都不顾了。
记得最开始,他是得知自己的媳妇在家里偷人时才有了回家的打算。
正好右相那时也有让血滴子退居幕后的打算,他便顺着右相的意思,暂时隐藏身份回了家。到家的头一天晚上,他便摸到那奸夫家里,将正和他偷情的周氏脑袋砍了下来,然后将两人的尸体剁碎,统统丢进河里喂鱼了。
第二天,他装作若无其事在县城里游荡了一天。第三天回到家时,周氏和奸夫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母亲冯氏抹着眼泪告诉他,他媳妇和人私奔了。
从此他便对一般人家的女儿失了兴趣,就算偶有几个上门跟他说填房的,都被他冷脸吓得退回去了。
直到遇到杜梨。初时,他还以为她同那些耐不住寂寞的村妇们一样,只要稍稍有男人向她示意,她便会自甘堕落,不守妇道地与他人暗度陈仓。
可观察过一段时间后,他才发现杜梨很不一样。
她忙时和胡大刚一起早出晚归,闲时便独自在家做活计,从不像村里那些妇人一样,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还会盯着到村里来看病的李郎中傻笑。
胡正林开始意识到杜梨的不一样。后来又听说她是胡大刚从山上捡回来的,便忍不住暗中调查了一下她的来历。
刚开始自然是没有线索的,然而等他将自己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杜梨身上时,右相那边却派人来传信,说起事的时机已到,让他去京中相助。
胡正林毅然前往。
在他心中,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在血滴子中受训几年,他的心肠已经变得比铁石还坚硬,任何阻挡他成就霸业的人,都是绊脚石,所以以自然也不会考虑父母的感受。
只是在临走的那天早上,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看杜梨最后一眼。
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扛了一把锄头,来到独建在村尾的胡大刚家。施展轻功在墙壁上张望许久后,发现胡大刚似乎并不在家,而杜梨在屋里收拾了一番后,似乎也提了个篮子准备出门。
于是胡正林就悄无声自地落到他家院外的柳树下,假装要离开的样子。
杜梨看到他时果然很吃惊。他知道自己以前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并不好,但还是忍不住贪婪地朝她打量。
当时杜梨看他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戒备、疏离、还有几分佯装的热情。
他用荣华富贵和权势来引诱她,希望她能上钩。
杜梨果然坚定地拒绝了,胡正林心中虽有些失望,却也更坚定了将杜梨弄到手的想法。像这样的女人,才是值得他为之付出的。
不想天意弄人,右相和平西王造反失败,他身上也被安上了叛军将领的罪名。在得知平西王兵败之时,他毅然提出了夜袭毅家军后方大营的想法,并以此次偷袭的结果在平西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那次的夜袭,本来是很成功的,他们虽没有摸清营中兵马的数目,但当日毅家军和楚家军联手大败平西王,庆祝宴会是肯定有的,他派出的探子还在营地附近闻到了酒肉的香味,只要他们趁梁军酣睡之时攻进去,这后方大营自然就是囊中之物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人要将冲进辕门时,梁军大营里却传来了如闷雷一般的战鼓声。
密集的鼓点仿佛打在叛军心上,镇得他们心生畏惧,无数鼓手齐声咆哮的声音更如击溃他军心的重锤,让他的人在辕门外就停止了进攻的脚步。
“梁军大营中还有近万人马,我们区区一千人,如何与之为敌?”
就在大家在轰然入耳的战鼓声中犹豫不决时,梁军营中还有近万人马的消息便不知什么时候被传开来。
他手下的叛军一听,立时逃的逃散的散,一千人的军队,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几百人还坚持围在他周围听候调遣。
胡正林知道大势已去,为了不至于让自己成为光杆司令,他毅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让其余的几百人马躲进栖霞关后面的大山中,他自己则趁乱摸进营地里,想要一窥究竟。